远在德国的莱比锡大学宿舍楼里。
一个红色身影,这会儿提着热水壶和带回来的早餐,踩着脚下高跟鞋,走在寂静无人的长廊里,那种咔哒咔哒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静谧,直至她拐进一间宿舍。
进了屋子,她直接把打满热水的水壶放在门口,抬眼看了看正坐在窗边看书的女子,见对方又是完全沉浸在书里的状态,撅起红唇,故意咳嗽了好几声。
洪澜:那书你都看了一整个学期了,还看不够啊?
洪澜:咳咳…别看了,理理我,我这嗓子都快咳出血了。
洪澜各种夸张的声音,到底是打断了窗边女子的思路,她反应略迟钝地回过神来,缓缓合上手里捧了一早上的书,微笑着摘了金丝边眼镜。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照映进来,将窗边只穿着白色蕾丝睡衣的女子笼罩,光影下,她白皙的肌肤挑不出半点瑕疵,过肩的发被她随意绾起,整个人透着一股天然的灵动感。
不施粉黛,素着一张脸也会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江南女子的温婉模样,娇小可人,杏眼里漾起的笑意,在柔光里好似平静湖面上洒落的盈盈月色,流动,璀璨。
顾晚晴书,哪有能看够的?何况,我又没看多久。
洪澜:是是是,顾大小姐最爱书如命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书中自有黄金屋。
洪澜口中所说的顾大小姐,正是江南司令府的千金顾晚晴。
她与洪澜是同住一间宿舍的室友,因为都是中国人远赴德国留学,两个人关系最为亲厚。
听洪澜故意拿话打趣自己,顾晚晴只是笑笑,走过去好奇洪澜手里用牛皮纸袋装的东西。
顾晚晴你这是出去买了什么回来?
洪澜:不是我买的。
洪澜:早上去打热水,遇上许家那位了,他把他买回来的生煎给我了,说让你尝尝。
顾晚晴你是说许星程?
洪澜:对啊。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门路,在这边居然还能找到卖生煎的地方。
洪澜:快趁热吃,要不凉了,多浪费人家许大少爷的心意啊。
洪澜笑得明媚灿烂,她把牛皮纸袋直接放到桌上,努嘴暗示顾晚晴尝尝味道,嘴上开着许星程的玩笑,眼睛顺势瞄一眼窗台变得空荡的花瓶。
面露疑惑,她多问了顾晚晴一句。
洪澜:昨天许星程送过来的雏菊,你又丢了?
顾晚晴嗯…我不喜欢雏菊。
雏菊的花语,是隐忍的爱意。
顾晚晴知道这花语,也知道许星程每日送的那些花束在和她表达什么。
可她不能接受,也不愿接受。
不单单是她有婚约的关系,是她压根没打算在留学期间考虑那种风花雪月事,她想要的只是在这异国学到想学的东西,尽自己所能回国效力。
洪澜拿起纸袋里的热乎生煎,大口咬了下去,汤汁饱满绽放在口腔,味美鲜香极了。
她想着许星程整整一个学期都剃头挑子一头热地追着顾晚晴跑,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还是没忍住替痴心的许家少爷当起了说客。
洪澜:其实许星程吧,人挺好的。
洪澜:他和我都是东江人,他父亲和我父亲又是结义兄弟,我跟你打包票,他这个人绝对和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
洪澜:不然,也不至于连着献殷勤整整一个学期了。
顾晚晴澜澜,我和你说过的,我有未婚夫的。
洪澜:我们可是在德国喝洋墨水呢,思想得到解放的,父母包办的婚事我们可以学着反抗的。
洪澜:何况,你那个未婚夫长什么样,是干什么的,你都不知道。
洪澜:要我说,还不如考虑考虑许星程。
顾晚晴听洪澜这么说,当即失去了胃口,她收回了刚要伸过去的动作,坐在座位上摇头轻叹。
顾晚晴澜澜,我和许星程之间隔着的,其实也不只是婚约。
顾晚晴我对他无意。
顾晚晴既是无意,又何必给他希望,招惹无端是非呢。
洪澜:好嘛好嘛
洪澜:大不了我以后不说这个了。
洪澜:我不是想,你要是跟了许星程你就能嫁去东江嘛…到时候我们在同一座城,还能做一起喝下午茶,逛洋装店的好姐妹。
顾晚晴东江…
顾晚晴我总会去的…
看着好姐妹满脸的明媚笑意,顾晚晴回以浅浅一笑,小声呢喃了这么一句,好在洪澜这会儿只顾着吃好吃的,没细听她话里的意思。
东江罗氏。
是顾晚晴从小就常在父亲嘴里听的,罗家与顾家的渊源她比家里几个兄长知道的要细致,她知道自己与东江罗氏有着父辈之间定下的婚约。
对她名义上的这个未婚夫,顾晚晴就如洪澜刚才说的那样,不知对方是俊是丑,也不知对方是做什么的,她只知道那个人在东江,只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一叶浮萍寄半生。
罗浮生。
听着就带着几分苦运。
顾晚晴听父亲说过,他那有过命之交的兄弟中年时不得志,乱世里漂泊,好不容易落在东江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就不明不白地亡了,可惜了“玉面阎罗”的美名。
儿子的名字,怕是在失意时所取的。
异国他乡遇故知,顾晚晴在意和洪澜的交情,闲聊时也没少把自己的心事或者家里人的事说给她听,洪澜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自然也常说起东江的人和事,提她自己的出身,也提了她早几年偷偷喜欢的人。
也是在洪澜提起东江的时候,顾晚晴才知道她和许星程与自己的那个未婚夫是同一个地方的老乡。
可这件事,她没和洪澜说过。
洪澜那样咋咋呼呼的性子,要是知道了与自己定了婚事的人是谁,哪日回了东江怕是要替自己上门说些什么的,到时候只会为难了别人,也难堪了自己。
洪澜:你再不吃,许星程送来的生煎怕是都被我吃完了。
顾晚晴你吃吧,我不算饿。
洪澜:对了,晚晴。
洪澜:行李你收得怎么样了?
顾晚晴整理好了的。
顾晚晴明天下午的船。
洪澜:巧了,我也是托人买的下午。
洪澜:我们可以一起做个伴了,真好。
洪澜:你要是能跟我去东江待一阵子就好了,之前放假回去,和父亲提过你呢,你去了他肯定会热情招待你。
顾晚晴低头一笑,在洪澜吃完纸袋里的生煎后,随手拿起一方帕子替她擦了手上的油渍。
顾晚晴我这次回家,可能家里待段时间会去东江一趟。
洪澜:真的?
洪澜:你要来东江找我啊?
洪澜:哎呀,太好了晚晴。
洪澜听自己的好姐妹这么说,立马激动地抱了过去,也不管自己的嘴角有没有擦去油渍,会不会弄脏顾晚晴身上的白色睡衣。
顾晚晴被她紧紧抱着,听她满是欣喜地开始各种碎碎念,眼底笑意变深,却也闪过一抹复杂。
她今年十九了。
按着父亲前两年的心思来猜,今年再回江南,估计要被他安排去东江了,自己与这东江罗氏,怕要见上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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