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招弟的娘落泪道：“女儿，娘也是舍不得你的，可是，娘也是没有办法。你姐姐现在什么都能做了，能带弟弟，能帮娘做些活计，再过两三年出嫁，爹娘还能得到一笔彩礼，如果留下你，却还要白养你几年，招弟，所有的东西还要留给你弟弟呢，好孩子，别惦记那一百两银子，那一百两银子，是要留给你弟弟长大念书娶媳妇甚至，唉，招弟，这一百两银子，用处可大着呢。

现在是不能动的。所以你是不能打这银子主意的，今天卖你得了五两银子，再过两年你姐姐成亲，还能得几两嫁妆银子的，昨晚上这地的主子也说了免了三年的租子，我们吃糠咽菜的，每年能多卖不少粮食，我们省着点用，再有几年就能过了好日子了，再有这一百两银子，你的弟弟，甚至以后你弟弟的儿子，都能过上好日子的，好女儿，你是个孝顺的女儿，也是一个好姐姐，也是为了你弟弟能过好日子的，好孩子，你就去吧。

马老爷家很好的，每天吃香喝辣的，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再过几年你的丈夫长大了，你们圆了房，你在当家成了主母，到了那时候风风光光的回娘家，再提拔一下你的弟弟，也是你们姐弟的情分了，好孩子，女儿本就是赔钱货，本就是该帮着娘家发达的，今日里你跟了马老爷、桂大娘去，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的。好女儿你就去吧。”

听了娘亲的话，招弟竟是愣在了那里，眼泪也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跪着看向自己的娘，看着一样哭成泪人的姐姐，还有伤心的父亲。看着娘亲看弟弟宠爱的眼神，招弟像是明白了什么。

站起身来，道：“娘亲的话，招弟听明白了，就是说娘亲把女儿卖了，就是为弟弟以后过上好日子，娘呀，女儿倒要问了，难道娘亲不想想，马家少爷现在也不过两岁，女儿今年已经七岁了，等到那少爷长大了，女儿都多大了，娘亲想到没有，到时候马家少爷不要我了怎么办？到那个时候女儿将何去何从？娘，你是我的亲娘，你想到这些了吗？”

招弟的娘看着有些不一样的招弟，道：“女儿，那也是你的命了，女儿，为了你的弟弟，娘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不要说是你，就是把娘自己给卖了，娘都是愿意的，谁让我们是女人呢。”

这个时候跪在母亲身边的招弟的姐姐带弟也爬到了招弟的身边。抱住招弟哭个不停，两个女孩子哭在一起。这时候小院已经围满了人，老人孩子，男的女的，大家或陪着掉泪，或咬牙切齿，但都很无奈，毕竟那是人家的家事，别人不好插手。

这时候那个马老爷已经不耐烦了，道：“你到底卖不卖，不卖我可就走了，怎么这样的麻烦。”这时候招弟抬起头来，看形容猥琐的马老爷，冷哼道：“马老爷，你的家里也是家大业大的，照顾你家小少爷用些丫鬟婆子也就是了，怎么还要童养媳什么的，我虽然小，却也是明白的，只有那些败了的家里，长辈们不能干活计，一大家子人都是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买个童养媳过去，也不过就是买个奴隶，什么都要干的。马老爷，我说的可对。”

还没等那个马老爷说话，旁边已经有人说话了：“这个女孩子竟是这样的聪明，还没怎么样呢，就已经知道了别人打的算盘，哈哈，真的不错，若是好好的教养长大，看起来也不次于你哟。”众人都被这声音吸引，转过头去，这才发现小小的院子里竟然站了几个衣着华丽身份高贵的人。其中有两个女子最惹人注目。

两个女子都戴着帷帽，她们身边的男人却都是难得一见的奇男子。她们的旁边还有几个女子和男子，也都不是一般的人。说话的是闻之。他微笑着对迎春说。迎春一怔，道：“你可真是胡说，这个女孩子确实是好，我哪里比得上她，我在她这样大的时候，正是被人欺负的时候，这小女孩看事情到也是明白的很，不像是这家的人呢。”

这时候一个私塾先生模样的人道：“这招弟呀可是个好学的女孩子，每天里除了干活，剩下的时间也不贪玩，每天到我那里让我教她识字，读书，说些事情，真是个好孩子呢。”黛玉来到招弟的身边，道：“招弟，如果你能自己做主，你要做些什么事情？”

招弟道：“如果可以，我要读书，然后好好地做些事情，不要被卖。被爹娘卖，被丈夫卖，甚至被儿子卖。”黛玉点点头，看向轩辕昊。轩辕昊点了点头。看向那个私塾先生模样的人，问：“你的学问如何？”那先生道：“不过就是识得几个字，没有事情的时候看看书罢了，哪里敢说有什么学问？”

黛玉问道：“即是先生，因何不参加科举？”那先生道：“老夫想在早已经将入仕之心死了，不做良相就做良医，在下现在已经从医，虽然比不得良医，却也能为这小村子的人解除一些病痛，也算是不虚度一生了。”黛玉点点头，看向招弟，道：“招弟，你想如何？”招弟看看黛玉，道：“仙女姐姐，我不想认命，为什么女孩子就该被卖，神仙姐姐，如果我一定要被卖，我情愿被神仙姐姐买去。”

黛玉看了看招弟，又看了看招弟的父母，道：“我倒要问了，你们将招弟卖了多少银子？”招弟的娘亲道：“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也就一二两银子罢了，还是马老爷大方，也是桂大娘能言善道，马老爷给了五两银子呢，更何况，以后她有了那么好的婆家，以后也能好好的照顾他弟弟的，倒也不是为了这几两银子的。”

黛玉道：“我倒是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今日里我就买下你这个女儿，你又如何呢？”还没等招弟的娘亲说话，那个桂大娘接话道：“这位夫人可不要这样说话，不管怎么说招弟也是马老爷先买下的，你又到这里抢什么人呢？”黛玉看了看那个桂大娘，什么都没有说。这时候雪雁上前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姑娘说话也是你能插言的，真是可恶至极，没的卖人家的女儿，我倒是要问了，你做这些缺德的事情就不怕断子绝孙吗？”

那个桂大娘一看雪雁这样说自己，本想撒泼，不过看黛玉迎春等人不是个简单的，也就不敢说什么，只得道：“这位姑娘说的，老婆子倒是不敢说什么，不过在我们这里，卖儿卖女的事情也是多的，别说女儿了，就是媳妇不也是卖的很多吗？其实昨天晚上她们得了一百两银子，不然这马老爷也不是只给自己的儿子买个童养媳的，还要给自己买个偏房的，本来已经相看好了的，可是，唉，二妞她爹，我看你就同意了吧，一个二十多岁的媳妇了，给你三两银子也不错了。”

听了这话，黛玉看了过去，只见二妞正惊恐的依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身边，惊恐的看着昨天晚上才回来的站在一边的一个男人，怯怯的道：“爹。”二妞的爹看了看马老爷，道：“我现在已经有了一百两银子了，也能过上好日子了，不过如果你给我一个合适的价钱，我还是能同意的，毕竟的我现在有点钱，若是能在买上几亩地，娶个黄花大姑娘。所以马老爷，加点银子如何？”

马老爷看了看二妞的娘，觉得这个女子很有细模样，越看越漂亮，就道：“好呀，我看这个女人还不错，就给你一个好价钱，五两银子如何？”二妞的爹一听，笑道：“好，马老板，从今天起，二妞的娘就是你的了。哎，马老爷，我看那个招弟已经有人看上了，莫不如放下那个招弟，将我的二妞也给了你，她们母女两人也不用分开，你又得到了你儿子的童养媳，又得到了自己的偏房，他们又是母女，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儿子的。你看这样好不好？”

一听这话，马老爷道：“这倒也不错，不过你的女儿还有些小吧？”“不小不小，也已经六岁了，只要吃些好的，一定会长得更好的。”马老爷笑道：“好，太好了，索性我就买了她们两个，这是十两银子，你拿了去，写好卖身契，以后不能反悔的。”二妞的爹立即高兴的屁颠屁颠的。把早已经准备好的笔墨拿了来，很快的写好了二妞和她娘亲的卖身契，递给了马老爷，接过了十两银子。

就在马老爷要走的时候，呆愣半天的招弟的娘喊道：“哎，二妞的爹，你这是做什么，怎能凭空抢我们的买卖，马老爷已经说好了买我们的女儿，你怎么能够这样做，你太也不懂规矩了吧。当家的，你倒是说话呀，没的这样被人欺负。”

招弟的爹爹道：“算了，这也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没的为了几两银子委屈女儿，罢了，这件事情就算了。”招弟的娘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又看了看桂大娘，道：“桂大娘，马老爷可是你给我们介绍来的主顾，就这样被夺了去，你可要说句话呢。”桂大娘道：“这个我倒是不好说的，总要马老爷满意呢。”

马老爷看着满脸悲愤的二妞母女，笑道：“真是不错呢，我今天竟得到了一个大美人，你也和我一起过好日子去吧。”二妞的娘道：“马老爷，你要将我们母女如何？”马老爷道：“当然是吃香的喝辣的，你做我的二房，小姑娘做我儿子的童养媳，你们母女在不用分开的，多好呀。”

看着流着泪的女儿，又看了看碰着十两银子的喜上眉梢的丈夫，问：“二妞的爹，我问你，每年你出去寻求功名，每每的无功而返，每天都要我给人家缝补衣裳，又要下地干活，养活着你和女儿，为什么你昨天晚上回来，我们又得到了一百两银子，为什么你又要将我们娘两个都卖了，那也不过就是十两银子，为什么你要卖了我们，给我们一个理由。”

二妞的爹看了看被自己卖了的妻子，得意地道：“昨天我从县里回来，县太爷说了，他有一个女儿寡居在家，有一个儿子也有一个女儿，只要我能够娶了他的女儿，随了他的性，就先保我做一个县丞，以后还可以飞黄腾达呢。我想我一辈子求的不就是这个吗，正好今天有这样一个机会，你们母女又不分开，以后也有一个安身的好地方，总比我休了你，你们母女无依无靠的好，做到这一点，也算是我对得起你了。”

“不知这位公子要就哪个县的县丞？”二妞的爹抬头看了看，说话的是女儿和招弟口里的神仙姐姐。他也知道这个女子不一般，只得躬身施礼道：“这位夫人，在下即将成为子虚县的县丞。”黛玉点点头，道：“我看你的夫人和女儿不错，我买下她们如何？”“这可不行，在下已经将她们卖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等本是道学中人，岂能见利忘义，随便反悔的。”

看着义正词严的卖妻卖女的男人，黛玉气愤异常，看着招弟道：“招弟，你可愿意和我走，和我走了，以后一辈子都不能回家了。”招弟回头看看自己的娘亲和爹爹，半晌低头道：“我愿意和神仙姐姐走，即使我今天不走，以后也会被爹爹娘亲卖掉的。”

黛玉看向招弟的父母，招弟的娘过来道：“这位夫人若是想买我这个女儿，没有十两银子是不行的。”黛玉道：“为什么？现在一个这样的女孩子也不过就是三两银子，你为什么要那么多？”招弟的娘道：“三两银子是做童养媳的，以后发达了，还能好好地帮着弟弟娘家的。你就这样带走了，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到时候成亲也不过就是奴才，哪里能照顾到娘家的，那样一点都帮不了我儿子，我岂不是白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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