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听到贾母喊自己，黛玉心弦颤动，不管怎么说，黛玉再坚强也不过是个渴望亲情的女子。父母双亡，寄人篱下。不管贾母怎样的算计，先前的疼爱都是真的，可是想着那一册账单，想着王夫人逼迫自己和亲时贾母的样子，黛玉心中寒冰难溶，冷冷地道：“老太君喊本宫可有什么事情？是不是索要黛玉所欠下的养育银两？”

一句话让贾母无地自容。那天回府之后，才逼着王夫人说出了账单的事情，听了王夫人的话，贾母险些气晕过去。直骂自己瞎了眼睛，怎么给儿子选了这样一个媳妇，不但容不下婆家姑娘的孩子，而且还不知轻重，得罪了不应该得罪的人。贾母怒斥王夫人，流泪道：“我统共就这样一个外孙女，你容不下她也就是了，还这样糟蹋她，你做得这样的决绝。你可知道，那林丫头答应了和亲，就是长公主的身份了，和皇家也是有联系的，你这样的狠毒，难道就不怕林丫头找你的麻烦吗？即使是林丫头顾念亲情，不计较那些，皇上呢？黛玉小，什么事情都不清楚，银钱上的事情糊涂不计较，皇上呢，为了笼络玉儿，为了笼络靇炫国太子，这样明显的漏洞都会任由你去说吗？”

王夫人倒是不害怕，低声嘟囔道：“再大还能大过娘娘去，更何况娘娘肚子里还有皇子呢，说不定还能成为皇……”刚说到这里，贾母一声断喝，道：“胡说什么？”王夫人急忙闭上了嘴，也知道这话大逆不道，毕竟当今已经立了太子了，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那可是要大祸临身的，急忙跪下道：“媳妇知道错了，到时候还要老太太描补一下，大姑娘是个通情达理的，又是重情义的，应该没有事的。更何况还有老太太这一层亲外祖母呢。”

贾母哼了一声。道：“一切看你的造化吧。若是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若是皇上让人来查，你可要机灵些，早早的把那几百万两银子准备出来，只说是怕玉儿小孩子家家的不仔细，给弄丢了，或者被人瞒昧了去。其他的也不用多说，或者还能有个转圜余地。”

王夫人想了想道：“老太太，平日里她们小姐妹感情是好的。娘娘说了，明日里就能下旨了，莫不如让宝丫头，凤丫头她们几个前去，对了还有三姑娘，是北静王的妾，也算是有点子身份了，她们一起去的话，大姑娘也能领她们的情。”想了想，贾母点头道：“就怕北静王府不同意。三丫头也不过就是一个妾，哪里有出门的权力。”王夫人道：“倒是不用担心的，北静王和宝玉素来交好，宫里又有娘娘，怎么的也要给几分面子的，更何况大姑娘成了和亲长公主，我们府上圣眷更隆，哪一家子不是巴结的，想来也没有什么阻碍。”贾母听王夫人的话虽然不顺耳，也觉得可以，就派了几个体面的媳妇前去北静王府问安，看看也快冬至了，就以送冬至节的礼物为名去了北静王府了。那北静王妃果然痛快的让探春回来了。这才有了探春水月庵中的故事。今日里贾母来到凤藻宫，看望元妃，本来还有些埋怨元妃不赐婚双玉姻缘，可是来到凤藻宫后，看到元妃六七个月的身孕，再听元妃说今日里就给黛玉封号赐婚，也就高兴起来。再不想黛玉竟来了凤藻宫。可是今日里的黛玉贾母好像不认识了，完全没有了素日的谨小慎微，也不是贾府里面不多行一步路不多说一句话的林丫头了，雍容华贵，很有点母仪天下的味道了。

今天才知道，自己一向喜欢女孩子打扮的漂亮些，收拾的高贵大方，可是给外孙女的衣裙大多是素的，竟没有鲜艳的颜色，就是元妃省亲的时候，黛玉也是淡色衣服，今日里这一身衣裙，那些首饰，都是好的，也都精致得很，才知道外孙女最适合的是这些华丽的衣裳，现在的黛玉，哪里还有一点小家子气，尊贵儒雅，大方得体，别说是宝钗，就是元妃恐怕都比不上了，唉，若是知道黛玉这个样子，当初不和亲，进宫多好，做个贵妃也是可能的，那样离得又近，对自家府里自然照顾的很好。

看到黛玉不待见王夫人元妃，贾母急忙喊道：“林丫头……”黛玉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贾母道：“玉儿，难道你忘了外祖母吗？”黛玉不说话。贾母还要说话，王夫人抢道：“林姑娘，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你都该见礼的，更何况有娘娘在这里，你又是娘娘向皇上推荐的，人总要感恩戴德的。你在我们府里生活了八九年，所花银两不计其数，怎么今儿飞上高枝了，就连骨肉至亲都不管了，也太过忘恩负义吧。”

王夫人的话还没落地，只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道：“来呀，给我打这个没有规矩的，竟敢这样和长公主说话。”原来是陪着黛玉过来的大太监，被皇上称为小顺子的张顺公公。他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就是皇后都不对他高声说话的，皇上对这个人虽不能说言听计从，在小事上，尤其是后宫的事情上，大多是听他的，所以后宫嫔妃都要贿赂他的。

听到张顺的吩咐，早上来四个管教嬷嬷，两个管教嬷嬷抓住了王夫人的双臂，一个嬷嬷拉扯着王夫人的发髻，是王夫人的脸扬着。另外一个嬷嬷拿过一个手掌样子的东西来，啪啪的开始打了起来。王夫人不服，可是有那里挣扎得动。看看十几巴掌下去，王夫人的嘴角早就流出了血。元妃只得上前道：“张公公，是母亲不懂规矩，让公公受累了，还请公公原谅则个。”说完递过去一张银票。张顺笑笑道：“元妃娘娘，这银子我可不敢要，不过娘娘的人情我准了，你们住手吧，娘娘已经说话了，没长耳朵吗？别打了。”那个管教嬷嬷才住了手。王夫人这时候口唇流血，脸肿的什么似的，跪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张顺道：“好了好了，快走吧，出来耽误的时间不短了。太后那边该着急了。长公主请。”黛玉淡淡一笑，往外就走。贾母心中难过，哽咽道：“玉儿……”黛玉叹了口气，道：“老太太，凡事顺其自然就好，强求不来的。刚刚金殿上听到，被俘的人都已经带到京城来了，和亲旨意下来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放了回去，老太太就不要担心了。我欠下的荣国府的人情债也就了了，至于黛玉所欠的银两，马上奉还，这是十万两的银票，就此交给老太太，从此，黛玉就遂了二太太的心愿，和贾家再无瓜葛。”

说完黛玉走出了凤藻宫。贾母则是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元妃有些莫名其妙，只是一边让宫娥拿来冰块给王夫人冷敷，一边看着贾母失神的样子，心中突然烦躁起来，不知道怎么的心中涌起了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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