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公府的东侧院子,是国公府除了主院以外最好的院落,这里假山花园布局精致,内部更有一个人造温泉,终日热气袅袅,鲜花遍地争奇斗艳,恍若人间仙境,而住在这儿的,便是那赌注里四位小姐其中的那一位郑琳琅郑小姐了,如今年方十六,而郑国公已经快六十岁了,大的儿女早已经成家立业,连长孙都已经十二岁了,却在晚年的时候还得了个女儿,而且郑琳琅自小聪慧美貌,又是郑国公老来得女,老来得女,这可是件令人欣喜不已的事情,因此郑国公平日里偏宠这郑琳琅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简直可以说是将她宠上了天,反而造成郑琳琅如今这娇纵跋扈的性子,若是搁在平日里,郑国公也就由着她,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皇上终究是天子,怎能由着郑琳琅任性妄为?
郑国公气冲地赶到东锦院的时候,郑琳琅正拿着绳子在院中那棵不高不矮的枣树下,嚷嚷着要上吊,她的两个贴身丫头死死地抱着她,不让她动弹。
郑琳琅: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啊,要我嫁给琅王,还不如让我上吊死了算了,至少还能留个全尸,若是进了琅王府,被人扔去喂狼,到时可是连尸体都没有完好的了。
郑琳琅:你们莫要拉着我啊,你们救得了我一时,也救不了我一世啊,皇命难为,我只有一死才得以解脱。
郑琳琅: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啊……
如出谷黄莺般动听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回荡在院子里,句句都是令人辛酸不已的哀凄,句句都透着铺天盖地的无奈,佳人本是大好的年纪,却要随时面临着香消玉殒的危险,任谁也不甘心。
郑琳琅娇美秀丽得小脸上挂着晶莹的泪水,身着一身鹅黄的长裙,单薄的身影在哭诉时因伤心过度而摇摇欲坠,却还是死死地抓住搭在树上的绳子,美目里尽是无助与凄凉,更加显得她愈发楚楚可怜,兮兮动人。
她此言一出,自小跟她一块儿长大的贴身侍女也嘤嘤地哭起来,直觉得自家小姐可怜。
一时间,整个东锦院皆是哭泣的声音,郑国公望着小女儿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望着那张与自己妻子有八分相似的脸,原本心里熊熊燃烧的怒火此刻被她的泪水浇了个灭。
郑琳琅:娘亲,你怎么早早地丢下琳琅走了呢?没有娘亲的日子,琳琅好生可怜,如今,琳琅活不下去了,琳琅来找你了,你可要等着琳琅。
郑琳琅闭着眼睛,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郑国公不由得一阵心疼,又听女儿口口声声提到早逝的爱妻,心下不由得柔软了起来,琳琅可是自己的爱妻拼死为自己留下的女儿,从下便在没有娘亲疼爱的环境下长大,自己虽然对她在物质上偏爱了些,终究自己总是公事繁忙,也没有多少时间陪在她这个小女儿身边儿,心下更是愧疚,一想那嚣张跋扈的琅王,他又怎么忍心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进火坑呢?
唉,郑国公赶忙走上前去,众丫鬟看到老爷来了,纷纷退到一边儿,而正在闹着上吊的郑琳琅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就此滑落,拿着一双发红的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两鬓斑白的郑国公,小声说道:
郑琳琅:爹爹怎么来了?
复又看了看退到一旁低着头的侍女们,
郑琳琅:不是说莫要惊动爹爹的么?
其中一个粉衣的侍女当即跪下哭得梨花带雨的,
粉衣侍女小姐恕罪,是奴婢让人去请了老爷来的。
郑琳琅:你这丫头,连本小姐的话也不放在心里了。
郑琳琅作势生气,又红了眼眶,佯装倔强的模样尽数落到郑国公的眼睛里。
郑琳琅:爹爹公务繁忙,谁让你去烦爹爹的?琳琅自小就没让爹爹省心火,本就是死不足惜。
郑国公胡说,郑琳琅你给我下来!
郑国公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吓得郑琳琅赶紧从椅子上磨磨蹭蹭地下来,腿一曲就跪到了地上,侍女们也齐齐跪了一地。
面对郑国公那阴郁着一张脸的样子,郑琳琅是打心底里害怕的,别看郑国公平时宠着她,他生气的时候还是极有威严的,郑琳琅不敢招惹他,遂低着头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今日她做这出戏手段并不高明,在外人看来简直是漏洞百出,但是对付她这个疼爱自己得爹爹,她还是有些许的把握的。
琅王虽说是皇上的胞弟,又手握重权,却是个暴戾的性子,而且还传闻他喜好南风(南风即男风,后世多取其谐音),这样一个男人她怎能嫁?这样一个男人怎么配得上才貌出众的她?郑琳琅本就是个心气儿高的,而且她心仪的是当今皇上那样的谦谦君子,要他嫁给琅王,还当真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所以她的悲伤与哀凄皆是没有掺假的,若是她娘还活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避免嫁到琅王府的,可惜她娘为了生她,难产而死了,没有娘亲依靠,想着其他人都有娘亲依靠,郑琳琅心里说到底也不是滋味。
郑国公郑琳琅,你长本事了,爹爹将你养这么大,你竟然学会寻死了?若是今日我不来,你是不是真的就要死在这东锦院!
郑国公怒火中烧,越想越生气,心底的火苗大有燎原之势,
郑国公郑琳琅,你平日里娇纵也就罢了,我也是由着你去,可是今日你居然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么?你的孝义,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郑琳琅见郑国公是真的生气了,一时间垂着头默不作声。
郑国公郑琳琅啊郑琳琅,你好啊,你简直是好极了,你都可以丢下你爹爹去找你娘亲了,你长大了,你可以不要你爹爹了。
郑国公心底里是真地觉得凄凉,不管郑琳琅是真的要寻死还是假的早寻死,就是她做出一个举动,生了这份心思,就是万万对不起他这个疼爱她多年的爹爹的。
郑琳琅:可是爹爹,我真的不想嫁给琅王,琅王嗜血残忍,我嫁过去也只有一死,爹爹你忍心将我嫁给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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