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数上

釉白的碗里乘着正冒着热气的蛋花粥，白莹莹的米粒饱满而又晶亮，粒与粒之间夹杂着细细的蛋花，金灿灿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谁往里面撒了一把细碎的金粉，着实漂亮的紧。

罗浮生伸手接过这只小小的碗，有些疲乏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随后轻声道：

罗浮生：“多谢。”

林若梦：“谢什么，左右都是记你的账，我不过借花献佛罢了。”

林若梦说着坐到了一旁，余光觑着罗浮生，见他一直搅着粥碗却没有往嘴里送的意思，不由得再度开口道：

林若梦：“吃一点吧，我特意叫他们做的不要那么清淡。”

罗浮生听后握着勺子的手轻轻顿了一顿，而后舀了一口，细细的吃了之后赞道：

罗浮生：“好手艺。”

林若梦：“夸谁呢？这可是我叫他们做的。”

林若梦说着转头看向罗浮生，言语间带着的笑意让罗浮生舀粥的手一顿。

他转过头，看着她，她却没躲，一双笑的弯弯的眼睛直直的看过来，不偏不倚，只一下就让罗浮生的心化成了一团棉花。

这是一个机会，罗浮生想。

但端着碗的手却开始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罗浮生抿了抿唇，别过头道：

罗浮生：“我......我去一下卫生间。”

说罢便起身离去，仿佛等不及一般，险些将粥碗摔在地上。

林若梦看着他这般毛手毛脚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堂堂江湖二当家，人人畏惧的玉面阎罗，竟会在这样的时候这般模样......

林若梦摇头失笑，余光却瞥见那个放在一旁的粥碗，不禁眉头一皱，除了那一口，他似乎就没有动过......

她转头看着罗浮生匆匆离开的背影，心下突然有些不安，犹豫间便抬脚跟了上去——

卫生间内，罗浮生利落的关门落锁，脸上的虚汗在关门的一瞬间全面爆发，随之而来的还有眩晕与疼痛，以及熟悉的反胃感，像是火头上正热着的滚水，不断地翻滚着，带着这晚上的酒水一起，丝毫不打算放过他。

罗浮生闭目忍了忍，待眼前的黑雾散了些后便起身来到水池前，冰冷的棱角顶在柔软的腹部之上，额头的冷汗合着喉咙里翻涌而出的东西一起进了下水道——

半响之后，罗浮生终是颤抖着直起了身，打开了龙头洗了把脸。

全程动作熟稔且不发出半点声音，仿佛是平日里做惯了似的，连表情都没露出半分不适，如果不是颤抖不已的指尖，没人能看出他的虚弱。

罗浮生撑着池边缓了缓，等着呕吐之后的绞痛慢慢过去，亦或是等待自己适应这样的疼痛，正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来林若梦的声音——

林若梦：“罗浮生，你还好吗？”

林若梦站在门外，侧耳听着门内的动静，许是门里面太过平常的动静让林若梦起了些许的不安，于是乎下意识的便想要推门而入。

正在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罗浮生斜倚在门边的墙上，眼睛虚虚的定在林若梦想要推门的那只手上，而后笑道：

罗浮生：“怎的？还敢闯进来不成？小姑娘家家的，不像样子。”

罗浮生不轻不重的斥了一句，而后支起身子便要往外走，林若梦紧随其后，脸色有些微红。

显然，罗浮生的那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小姑娘让她慌了神。

但林若梦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毕竟以她对罗浮生的了解，越是满嘴跑胡话的时候，往往他的身体状态便是越差，那些吊儿郎当的不正经仿佛是他掩饰伤疤的外衣，虽然于伤口无益但幸能掩得住一二血色，也是一种自我的保护了。

受伤，痛苦，虚弱，这些常人能够表达的东西在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身上竟成了一种不被允许的存在，林若梦想着想着便停下了脚步，低敛着头，一言不发。

高跟鞋落在地上的声响自身后消失，罗浮生不解的驻足回望，只见林若梦站在一团昏暗的灯光里，头低低的，声音微小而坚定——

林若梦：“罗浮生，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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