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侯和关晓晓一齐打帘进来,顾侯一副了然的样子,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椅子上,招呼齐衡的副将泡上一壶好茶,唯有关晓晓一人立在帐中,欲说还休,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册琴谱,小声呢喃让齐衡帮他斧正琴音。关晓晓说了好长一段话,不过是音律器乐上的一些行话,小娘子听得不太明白,笑着和顾廷烨推盏喝茶。
关晓晓心里纳闷,为何这顾侯和小娘子还杵在这儿,她不是答应得她好好的嘛,关晓晓不死心地抬眼看了看杨徽萱,正好与小娘子四目相对。眼神交汇时,小娘子也不躲,大大方方回看了几眼,绽放起明媚的笑颜,“孙大娘子,看茶。”
齐衡去盒子里将修正后的琴谱拿给关晓晓,笑语道“离人师傅是个奇人,只可惜他一生孤苦,他一生最爱惜的不过就是这一两本琴谱,先前你拿给我看的琴谱我已看完了,你手上这本我在益州时就读过,这下你来得正好。喏,这两本都给你,好好收着,别弄坏了。”
“可是,我……”关晓晓被塞了两本琴册在怀,一时语塞。
“你还有什么事吗?”齐衡问她,她不答,只顾着低头哭,顾侯看了一眼,没吱声,继续喝茶,小娘子却道,“你怎么哭了?”
关晓晓一下子跪在小娘子面前,“杨娘子,你帮帮我,眼下只有你能帮我。”
“你起来说话。”小娘子俯身想要搀扶她,齐衡却抢先一步,扶着她,“小心些。”顾侯闭了闭眼表示没眼看。
…
关晓晓并没有起身,她拽着小娘子的衣角,“杨娘子,求您!”
“我说过了,我向来不喜欢别人跪我,你既有求于我,便听我的起来说话。”小娘子故意把头扭向一帮不去看她。
关晓晓迫不得已直起身子站起来,仍旧抽噎着,“求您让我进齐府吧。”
“这个不行。”小娘子回的干脆利索。
关晓晓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怎么一日过去,她竟会如此决绝。“可杨娘子昨日还应我应得好好的。”
“我何时答应过你?又应下了你什么,你且说来看看。”小娘子没被她唬住。
“你说……你说让我来问问……不……你明明答应了我!”关晓晓做最后的挣扎。
“你说不出来,我来替你说,我是让你来问问齐衡的意思,可没答应你嫁进齐府来。”小娘子甩了甩衣袖,她向来最讨厌别人说胡话。“眼下他就在这儿,你有什么当面问清楚吧。”
“我……”关晓晓也是个有主意的,她决定了就不会回头,心下一横,问齐衡“齐大人,你……”
“我想我早就回答的很清楚了,我心已有所属,非萱儿不可,还请姑娘莫再纠缠。”齐衡回答的掷地有声。
“你别把人家吓着了。”小娘子调侃一句,一拳打在齐衡怀里。顾侯仰天翻了翻白眼,看不见看不见。
“你们串通好了?”关晓晓有些发狠,“你们心意相通了?真是郎情妾意!齐大人你难道不知道她对你并无心意吗?她前阵子还在与小郡王牵扯不清,这才几天就对你投怀送抱,你难道都觉察不出吗?你不要被她的外表的纯良无害给蒙蔽了,她不过就是个水性杨花、爱慕权贵的女人!”
“够了!”齐衡怒吼一声,一掌狠狠地拍在桌案上,“我家娘子是贤良之人,受不得宵小的行径。我敬你父亲在益州帮过我,这才对你们父女俩颇多照拂,可我齐衡绝不是东郭先生,若你要伤我娘子,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齐衡,我看错了你!你是个糊涂脑子,我实话告诉你吧,前几日她曾有一阵呕吐不止,起先我只当她是吃坏了肚子,可后来我才觉得不对,说不定都怀了小郡王的孩子!你不要替别人白白养了孩子。”关晓晓说话再也不遮拦,恼羞成怒全盘脱出,她是个狠人,没逼急前一副柔善,逼急了则是又一副面孔了,发作起来哀鸿一片,宁肯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她。
“我怀孕了?”小娘子一脸惊奇,掐指算算日子,脸色一变,她这个月的月信是好久未至了。
“你当然有身孕了,前几日就有了,不忍告诉你,你才不是吃坏了肚子,是有身子了。”齐衡拥着小娘子,眼色发红地怒视着关晓晓,转身过来却温柔笑语说给小娘子听。关晓晓见此心凉一片,闭上眼睛双泪垂下。她怎么就忍不住了,她所求的不过就是先入了齐府再徐徐图之,她怎么就能将这藏在心底的话全说了出来,也许从一开始她所求的就根本不是嫁入齐府这么简单,她想要的就是要做齐衡的大娘子,将杨徽萱取而代之。猛然间,她似乎看清了自己的心,她从小到大一味忍着,可终究是冰山下的火种,她的本性终于显露了出来。她要与人争,与命运争,在人世间淌出一条阳关大道出来。
“王太医说的?”
“王太医和军医都确诊了。”此时顾廷烨倒先说话了,那时确诊时他恰好在旁边,这次齐衡叫他来本就是帮忙当个见证,既然这话给扯了出来,他一局外人此时来说这话正正好,能够赌一赌面前这匹洪水猛兽的悠悠之口。
“我……”小娘子当然不能相信,顾侯不知原委是有原因的,毕竟齐衡话只说了一半,可她是当事人,这几日她与齐衡不过以礼相待,相拥而眠,怎么会有孩子,若说是来军帐之前的缠绵所致,可来这儿之前,她是从赵旭的马车上醒来的。
她不敢想下去了,“怎么,你怯懦了,你做了亏心事,凭什么让齐大人帮你遮掩。”关晓晓仍旧不依不饶。
“你出去。”齐衡厉声呵斥。
“嘻嘻!”小娘子却笑了,“真是好笑,这可是头等的笑话,我有没有孩子不过是我和齐衡的私事,哪里轮得上你一个外人来这儿嚼舌根子,你这还没有嫁入齐家就想替我们当家做主了,若是嫁过去可还得了。我向来清净惯了,不喜欢乌烟瘴气的内宅,原本看你是妥善人,你又说齐衡待你情谊深沉,想着也不过帮你一把,若你们真两情相悦,我也算做件好事,替我家官人圆了心愿。可我一直都喜欢明堂堂地说话,你既然说了齐衡待你有情,我就让你来当面问一问,可我家官人话也说的很清楚,你是个聪明人,这是什么意思我想不用我们再重复一遍。前前后后一对照,可见你同我说的满嘴谎话,你一个爱计较、爱搅和、谎话连篇的人我又怎能将你放到齐府后院去,别说齐衡不愿,我不同意,就是见了父亲母亲他们也不会愿意齐府收留一个多心多事之人。你若是想要求个荣华富贵,那么你真找错人了,你若是真是对齐衡有意,可齐衡也说明白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强扭的瓜不甜,我也奉劝你另找他人吧。”
一席话说的明明白白,关晓晓被怼的哑口无言。齐衡没想到小娘子训起话来会这么厉害,嘴皮子溜得起风,刮了刮她的鼻尖,“说了这么多,口渴吗?”
关晓晓不愿再看下去,“你们……你们……”
“我懂你心里的难处,你若愿意,等进了城,我求我祖母帮你,尽量给你找个高门大户,让你不至于在你姐姐和大娘那边低人一等。”小娘子好生劝慰。
“我的命我自己来挣,不用你假惺惺。”关晓晓落下一句狠话,仓皇而逃。
“是个可怜人。”小娘子看着她跑出去的身影微叹一声。
“萱儿,我……”齐衡上前去想要对她解释,小娘子制止住,“你不用说,我明白。你们还喝茶吗?前阵子小郡王拿来些日铸茶,我给你们泡上一壶去。”她就算忘了一些事,但她果然还是最爱日铸茶,齐衡笑了笑。无论怎么变,人的一些习惯终究难改,而她早已是他的习惯。
顾侯看小娘子远去的身影,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对齐衡说,“我这戏可看够了哈。”
“多谢顾二叔。”
“谢就不必了,要谢还是谢那位吧。”顾廷烨对着小娘子的背影努了努嘴,“你们家的小娘子可不能小看了,今儿瞧她说话的气势,我看当你大娘子都委屈了。”
“哦?”
顾廷烨示意齐衡凑近了听,“方才关晓晓一进来她就嘱咐我让我这阵子看紧她与关守益,说这番说话万一说恼了两方都不好看,让我务必盯着他们俩,勿要让他们与京城里的关五姑娘取得联系。”
“她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顾廷烨点点头,“这丫头有悟性,心思也周全,若是当……”顾廷烨指了指帐顶,吞了吞口水,“我是说皇后”极为小声,“当你大娘子,你真是福气了。”他拍了拍齐衡哼着小曲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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