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贞舍弃了他所有的尊严与立场,低声下气地去了严府。
往日不可一世,才高气傲的文坛才子,就跪在严府前,不停地磕头求饶,痛哭流涕。
因为所以的一切都掌握在这个人的手中,包括他父亲的性命。
严嵩最后还是见了他,承诺保王忬无恙。可是刑部的同僚透露消息,严嵩勒令尽早结案,将王忬斩首。
王世贞崩溃了,他从未想过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做了一件历代文人都为耻的事:他跪在朝臣早朝的宫道上,磕头哀求,希望有人能够救救他父亲。(王世贞的事都是真的)
可是,只有冷漠的目光。
因为没有人会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去与严嵩作对。
毕竟,在这个朝堂之上,像杨继盛的人,并不多见。
王世贞磕到头破血流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看着那个矜持自然的身影从自己面前走过,没有任何表情,永远是那样淡然。他闭上了眼。
沈易,原来,你和我,从来都不是朋友,自始至终,从来都不是。
王世贞缓缓地站起,一步,一步地,走出宫门。
他抬头看着辽阔的天空,一望无际。初阳还未升起,天空微微泛出白色。
他的眼中已经有了不同的神色,像是归于沉静的死灰一般。
原来,风流才子,什么都不是,不过是虚名罢了。重要的,还是那样东西。
— — 权利。
王世贞突然扯开唇笑了,笑得极其地肆意,到最后,都笑出了眼泪。
王世贞:沈易,这就是你所追求的吧!
权利!
权力与利益!
权力!
无上的权力!
能够掌握人生死的权力!
掌握天下朝政!可以让所有人都可以匍匐在你的脚下,俯首称臣!
无所畏惧!
利益!
天下的利益!
能够让所有都心动的利益!
无论是朝堂还是内宫,所有人追求的,尽在你手!
谁敢不从!
好!好!好啊!
王世贞狂笑着,如同疯魔一般。
王世贞:“果然是沈易,果然是沈瑾远……”
他终于止住了笑,呢喃自语着,恍恍惚惚地走出宫门。
凄凉而悲苦。
时限一到,王忬问斩,王世贞被贬荒凉之地。
王世贞没有哭,始终沉默着。往日嬉笑玩闹的他,脸上再也没有了笑。
京郊
杨柳岸畔,沈易折下了柳枝递与了世贞。清风卷起他们的衣角,飘逸灵动。
王世贞:“要走了,就没有什么要说吗”
王世贞接过柳枝,淡淡道。
沈易迟疑了一会儿,低声道。
沈易:“保重。”
王世贞看着他,眼中波涛汹涌,他缓缓启唇道。
王世贞:“沈易,你知道吗我以前特别羡慕你。”
轻声细语,如同叙清风,说明月。
王世贞:“我曾经,羡慕你才气过人,轻而易举地就博得了徐次辅的赏识,成为他的得意门生,一路春风得意,平步青云。”
王世贞:“我曾经,羡慕你善于辞令,在文坛中随意挥笔,便可洛阳纸贵,名动京城。”
王世贞:“我曾经,羡慕你挚友无数,谁都愿意为你舍弃性命。”
王世贞自嘲地笑笑。
王世贞:“很可笑是不是”
沈易看着他,摇摇头。
沈易:“世贞,你不必羡慕我,你自己就很好。”
王世贞抬头看着远方,轻轻道,如同回忆一般。
王世贞:“是啊,我一直以为我自己出身名门,父亲是朝廷重臣,从小便是锦衣玉食。我七岁便能作赋,诗书画篆,无不精通,人人艳羡,称为我才子。文坛中,只要我承认过的画,便可价值连城。可是。”
王世贞苦笑了一下。
王世贞:“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
王世贞:因为我的父亲。
王世贞:因为我的父亲是朝廷重臣,这一切都是他给我的。
王世贞:我本可以就这样醉生梦死,做个风流雅士,就这样一辈子,从来都不用为生计,仕途所忧心。
王世贞:我恍恍惚惚地活了二十六年,最后才发现,其实我一无所有。
王世贞:沈易,你明白吗”
王世贞悲哀地看着沈易,眼中尽是痛苦与失意。
沈易:“世贞,我明白。”
因为我和你一样,曾经拥有过,然后再失去一切。
沈易轻声道。
王世贞:“沈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是我王世贞不在乎那些。因为权利,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
王世贞平静道,经历了许多,他的心性已经沉稳起来。
沈易深深地凝神着他,出声道。
沈易:“世贞,只有手中掌握权力,才会有资本。如果有一天。”
王世贞看着手中的柳枝,沉默片刻,道。
王世贞:“我等着那一天。”
夕阳下,无尽的杨柳掩盖住,离开的马车。
沈易独自站在岸边,看着道路旁的湖水,无言。
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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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王世贞………呜呜……哭唧唧……
他以前有多爱笑,现在就有多悲伤……
他喜欢仗义执言,救朋友于水火之中,可最后,没有一个人帮他……
他出身名门,郎才绝艳,是整个明朝文坛上数一数二的大才子,可是少年的心性,终究敌不过官场的黑暗。
这是一个王世贞,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王世贞。
沈季: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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