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九章

战事阵法再次拉开，在常人不知的夜里，蓝忘机魏无羡红玉和冥鹏，仅凭着四个人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将秀洲的危机消磨殆尽。

几个人一往无前，不知道打了多久，挂着新月的夜空，已被黎明的晨光取代，激战中的阴兵，在朝阳升起的那一刻，便消失无踪了，而他们的战果却是卓越的，据说当年的吴越之战，吴越二王，共有二十来万兵马，而昨夜他们就屠戮了数万之众。

收敛了一身的肃杀之气，当他们回到楚家别院的时候，当楚兴国带着门生送来早膳的时候，当年恶名昭著的夷陵老祖魏无羡，就站在蓝忘机身边。

“你是……”

魏无羡知道这个人，现在怀疑他，魏无羡也不打算避讳，

魏无羡“夷陵老祖魏无羡。”

魏无羡活了这些年，从来就没听说过修仙世家有姓楚的，就算有，时隔多年，他也早就不记得了。

蓝忘机不希望有人，再提他的陈年旧事，

蓝忘机“魏婴只为除祟而来。”

“原…原来是魏公子，时隔久远，有些记不清了。”

尽管魏无羡已经是满身正气，尽管他已名满天下，可是过去见过他的人，依然还是有些怕他。

楚兴国让门生放下早膳之后，就打算立刻离开，以免惹怒了当今仙门百家最炙手可热的两个人物。

红玉：“楚先生，你先等一下。”

楚兴国正欲转身，红玉叫住了他。

“不知红玉姑娘有何交代？”

红玉：“九品黑玉断续膏药效有些霸道，记得每隔十二个时辰，给令弟口中换一片参片，午后我再过去看看。”

“多谢红玉姑娘提醒。”

云深不知处寒室，此刻已近亥时，到了就寝的时候，蓝曦臣将临摹好的古战地图妥当收好，正打算休沐。

忽然寒室起了一阵阴风，桌案上的油灯，明明灭灭摇曳一阵，屋里就出现了一个蓝曦臣久违的故人。

蓝曦臣：“大哥！”

蓝曦臣不可置信的看着，忽明忽暗的灯光中，聂明玦模糊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

他还记得那天韩湘子托梦，聂明玦已经在冥界做了鬼差。

聂明玦只是稍微点了下头，在笔架上取下一只狼毫，蘸了墨，取了一张纸，在上面写道，

聂明玦：“多年不见，二弟可安好？”

坐在对面的蓝曦臣，何等精明的人，

蓝曦臣：“大哥，你为何不说话，可是阴司有人为难你？”

聂明玦看了一眼旧友，他在金光瑶和黑白无常那里，也听说了天地浩劫，和十象灵君的事，再次提笔在纸上写道，

聂明玦：“阴司并无为难，因口舌之过，噤声三年。”

看到口舌之过四字，蓝曦臣很快就琢磨到，聂明玦的死因，正是因为各种不堪之言，让金光瑶一度变得疯狂，不顾一切的把聂明玦杀害分尸。

人言可畏，就算这人有多么刚直不阿，因一句恶言，便引来了杀身之祸。

蓝曦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对聂明玦说，

蓝曦臣：“大哥，我知道阿瑶做了那么多坏事，确实不对，但是他也是有苦衷的，若是你我你身处阿瑶的境地，你我又当如何？”

这一回又轮到聂明玦沉默了，他从小生长在，家教严明的清河聂氏，从小就被教导克己正身，练就了一身刚直不阿的性子，甚至还用对自己的那套方式，来教化旁人。

可是他也甚少置身处地的，站在别人的角度上想过，更别说与人调换身份，或者说生长环境。

蓝曦臣的一番话，就仿佛对他的过去，来一个迎头痛击。

当聂明玦再次抬起头来，看着多年的至交，那充满了期许的眼神，仿佛眼神的深处还有一种不寻常的情愫。

聂明玦：“未曾想过，往事已矣，何必挂怀？”

蓝曦臣：“大哥，我并非执着于旧事，而是因为你我，还有阿瑶，还有我们身边的人，在不久的将来，要面对一场天地浩劫，曦臣恳请大哥，放下旧怨，共同抗魔。”

这个问题太过沉重，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蓝曦臣和聂明玦，曾经是八拜之交，自然了解对方的心境。

在蓝曦臣心目中，聂明玦正直硬朗，却并不是一个不听劝诫，一意孤行的人，即便他和金光瑶，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他还是希望，以他的诚心诚意，劝说聂明玦放下仇恨。

聂明玦自然也是一个，深明大义之人，正如当年射日之征，正是他率先提议合纵连横之人，所有人都在说天地浩劫，魔尊将醒，对抗天地浩劫，必然是义无反顾，可是他不能理解，蓝曦臣和金光瑶，他们之间的情义，似乎已经超过了结义之盟。

思量了很久，聂明玦重新拿来一张空白的纸，在上面写道，

聂明玦：“对抗魔尊，义无反顾，你和金光瑶，究竟是何种情谊？”

蓝曦臣：“舍弟忘机，已在去岁与魏婴，结为道侣，我与阿瑶，正如忘机与魏婴。”

蓝曦臣不可质疑的对聂明玦说，

蓝曦臣：“阿瑶从前也是一个心性纯善的人，何奈世态炎凉，人心难测，竟落得那般田地。”

在地狱任职的两个月中，他向陆判追问自己的死因，陆判虽然铁面无私，但对自己的同僚，还是十分关照，在生死簿上，他看到了自己被杀的前因后果。

他怎么也想不到，金光瑶居然会摊上那样一个，禽兽不如的父亲，金光瑶所做的一切，或多或少都有金光善的成分在，就连金光瑶杀他，有一部分都是金光善的主意，当时他搞不懂，金光瑶为何要认贼作父，做下那些天理不容的事。

可就在刚才，蓝曦臣问，他与金光瑶交换易地而处，又待如何的时候，聂明玦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若是有那样一位父亲会怎么样？

若是也有人对他聂明玦，三番五次出言不逊，将自己的尊严，被他人践踏于脚下，他会如何？

蓝曦臣见聂明玦久不作答，站起身来，躬身向他行礼，

蓝曦臣：“大哥，我知道杀身之仇，很难忘却，可是天地浩劫将至，抗魔大战在即，阿瑶是得上天点化的光灵君，我们需要他，还请大哥为天下苍生，放下旧怨！”

聂明玦连忙起身，扶正了蓝曦臣的身体，又是一他在桌案前坐下。

心里一番挣扎之后，再次提起笔，在纸上写下，

聂明玦：“我知，金光瑶已转世，若他不再行差踏错，我不会为难于他，若他再造冤孽，我便亲自送他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蓝曦臣激动的再一次站起身来，对聂明玦拜谢道，

蓝曦臣：“大哥，此话当真？多谢大哥深明大义！”

聂明玦又写道，

聂明玦：“抗魔圣战，五行三界，万心归一，在所不惜，区区私仇，怎可与之相论？”

此刻虽然还在深夜，蓝曦臣的心中，犹如朝阳初升般敞亮。

蓝曦臣：“大哥，你可知，如今怀桑也今非昔比了，他也是得上天点化的风灵君，是将来对抗魔尊的顶尖力量？”

聂明玦：“怀桑我已见过，修为尚佳，道法高深。”

蓝曦臣：“还有，怀桑快成亲了，姑娘是蜀中唐氏唐天岳的长女，将在十月十七完婚，不知大哥是否能到？”

聂明玦：“到时候我一定去。”

聂明玦提到自己最挂怀的人，严肃的面庞，也浮现出一缕欣然。

聂明玦：“天将明，二弟，保重。”

蓝曦臣：“大哥，保重。”

昔日的结义兄弟，终于得见，二人一夜秉烛长谈，除了阴阳两隔，一切都还似从前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闻得一声鸡鸣，夜幕即将散去，黎明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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