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到了草原,此刻孛儿只斤尔荣纳已经落葬,而安妍也不在公主府里,他被一路引到了额驸的墓前。
比起皇帝和政筠,策祯倒是利用职位之便见过安妍几次,甚至派凌褀等到草原问候表姐,安妍这一身蒙古装束,在策祯看来并不陌生,可她若这样回京城去,就格格不入了
安妍正在丈夫的墓前陪他说话,听见马蹄声传来,她漠然地回眸看了眼,本以为又是朝廷送书信来,没想到竟见到了亲舅舅。
策祯下马,上前就要向安妍行礼,可听得外甥女一声“舅舅”,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就上前抱住了她。
安妍:舅舅……
安妍哭了,策祯并不知道她已经很久没哭了,孛儿只斤尔荣纳是病故,所以安妍算是预知了死亡,丈夫咽气的那一刻她很冷静,额驸的身后事也是她一人主持。直到这一刻,看到策祯,她才哭了。
待安妍平静后,策祯在额驸墓前上了香,安妍站在一旁问
安妍:是父皇派舅舅来的,还是舅舅自己来的?
慕容策祯:我是奉命来的。
安妍苦笑
安妍:要接我回去吗?
策祯起身来,扶着外甥女的胳膊说
慕容策祯:哪怕是看在舅舅的份上,跟我回去吧。
慕容策祯:你在这里我们所有人都不放心。
安妍:回去容易,可那里还有我的位置吗?
安妍:京城发生那么多变故,我多少知道一些,可却常常对不上人名。
安妍:我离开太久了,父皇新欢旧爱我几乎都不认得。
安妍:舅舅,你不怕我回去了,却发现自己那里早已没了我能生存的地方。
安妍:可当我再回来这里,连这里也没有了我的位置?
慕容策祯:你想要什么样的位置?安妍,你觉得自己该在什么位置?
安妍摇头苦笑
安妍:我自己也不明白,可总要有个说法,我到底是嫁出去的人。
慕容策祯:你对皇帝而言,无可替代。至于其他人,或许你还不知道。
慕容策祯:现下你尚未动身尚未决定是否久住京城。
慕容策祯:京城里各大派系已经在算计,要如何在你身上花心思谋利。
慕容策祯:有没有你的位置,你回去了就知道,不论如何,我也不能你留在这里。
慕容策祯:即便你是大金的公主,可你没了丈夫,这里的人随时都可能欺负你。
慕容策祯:可舅舅却远在京城,相帮也帮不了。
安妍:我可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被人欺负?我的孩子们也都长大了。
安妍:舅舅一路辛苦,先休息两日,回不回去容我再考虑一番。
安妍:我在这里也不只有丈夫,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京城里,皇帝每一日都在等待策祯的消息,得知安妍情绪稳定身体也不坏,他多少松了口气,每日散了朝便是来储秀宫坐坐,念叨起弟弟妹妹们都没见过安妍,唏嘘着
皇甫·永润:女孩儿孱弱单薄,却担当和亲重任,历朝历代的公主都很可怜。
皇甫·永润:到了朕这里,也有不能免的悲哀。
皇甫·永润:小六已经许给了慕容凌康,安婉朕也要留在身边。
皇甫·永润:哪怕不得不联姻,也要他们夫妻住在京城。
皇帝上了些年纪后,比年轻时爱唠叨,常常会说些这样的话,政筠每每只在边上含笑听着,毕竟将来的事,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但这些日子,随着一些大事落定,宫里郁闷的气氛散了不少,皇帝脸上也有笑容,那日还带着政筠悄悄出了宫,去安妍的公主府看了眼,亲眼见到女儿的宅邸收拾齐整了,才能放心。
说话时,秋依进门禀告,说皇太后送东西来给贵妃娘娘,永润与政筠都觉得新鲜,但果然不会多想皇太后的心思,见永儿带着宫女捧着东西进来,政筠不禁笑了。
永润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政筠面颊上摸了一把,他们之间心有灵犀,这是彼此会意的意思。
可旁人不晓得皇帝和贵妃这只是默契的举动,还以为是正暧昧旖旎被她们打扰,永儿唬得心里突突直跳,又见秋依习以为常似的,毫不在意地上前接过东西,与她笑道
秋依:大热天,你们吃碗绿豆汤再走吧
皇甫·永润:今年特别得热,你们都要小心,既是太后跟前的人。
皇甫·永润:你们若有什么事,谁来照顾太后?
又大大方方地问了永儿太后如何,不久便离了去
既然皇帝都离开了,慈宁宫的人不敢打扰贵妃休息,哪里能真的留下喝绿豆汤,都告辞要退下了。政筠便笑道
王政筠大热天跑一趟怪辛苦的,不喝绿豆汤也罢。
王政筠罗镕姑姑给你们的赏钱,就拿下吧。
整个皇宫都晓得,储秀宫贵妃娘娘打赏宫人向来丰厚,今日永儿来送东西,宫女们也是上赶着要帮忙,这会儿都喜滋滋地领了赏退下
永儿捧着罗镕给的铜钱,却慢走几步,眼见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她匆匆与门前的罗镕说
叶永儿:姑姑,奴婢有话想对娘娘说。
罗镕微微挑眉,打量着永儿,她对着丫头还是很提防的,可见她态度诚恳又胆怯,心又软了,便道
罗镕:去吧,娘娘精神正好,但也别太久了。
罗镕:他们我替你应付着,不过多说几句话的事。
永儿一高兴,忙跑了回来,政筠忽见她又折回来,不禁好奇
王政筠落什么东西了?
却见那姑娘从贴身的荷包里翻出什么东西,双手捧着递给自己道
叶永儿:贵妃娘娘,这是您手串上的珠子吗,奴婢在圆明园捡着的。
叶永儿:一直没机会给您送来。
政筠定睛看,跟了她二十几年的手串,哪怕珠子零落出来,那色泽那形状,都刻在她心里,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是自己遗落的珠子,记得那日怎么找,都少了一颗,没想到被永儿捡去
如今手串已经牢牢地重新戴在了手腕上,少了一颗不影响佩戴,刚开始觉得惋惜,这些日子好像也无所谓了。比起东西来,自然是人更重要了,她若守不住皇帝的心,守着一串珠子也没意思。
王政筠你怎么会捡到,几时捡到的?我当日就去找了,偏偏少了这一颗。
叶永儿:花荣姑姑发送的那天,奴婢去出事的地方吊唁。
叶永儿:抬头就看到这颗珠子卡在石头缝里,为了把珠子挖出来,面上也磨损了一些。
叶永儿:倒是染的血迹,都已经看不见了,奴婢洗得很干净
王政筠你去吊唁花荣了?
叶永儿:是……奴婢天天做噩梦睡不着,就想着去送送花荣姑姑。
叶永儿:那天的事,奴婢吓坏了。
政筠见自己的珠子,被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而装珠子的荷包也是十分精致更贴身藏着的,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珠串,没有半分犹豫便道
王政筠你若不嫌弃,这颗珠子就送给你吧。
王政筠既然不是我自己找回来的,我也不打算要了。
王政筠手串请针线房的师傅费心串好了,这手绳四五年都不会松散。
王政筠不能白费人家的辛苦,好好地又剪开。
政筠抬手给永儿看了自己手腕上的青金石手串,笑道
王政筠你看,不妨碍我戴着的,你若不嫌弃,就留下吧。
叶永儿:奴婢怎么会嫌弃,只是……娘娘真的不要紧吗?
叶永儿:奴婢听说这是、这是皇上的生母孝贞懿皇后当年送给您的。
政筠笑了
王政筠这宫里,真是藏不住一点事儿的。
政筠心情不坏,摸着手串儿说
王政筠可东西哪里有人重要呢,戴着也不过是个念想,你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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