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是时宜的家。
房檐上,是她看雪盼他归的地方,在那里,西周城的全景,以及,周生辰最意气风发的模样,都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
时宜做了个决定——她要留在西周,一辈子,守着它,亦是守着他。
修书一封,望阿娘能够理解她。谁知道回信未至,却等来了阿娘。
漼三娘说:
“我是来接十一回中州完婚的……说起来仍是一门旧亲,兜兜转转,还是广陵王,如今已贵为摄政王了。”
一句话,寒了两人心。
周生辰主动离开房间,为母女二人留了单独相处的空间,出了房门,却在门口站着,不忍心离去。
“女儿从未有过妄念,只想要留在西州陪着他。”
“坊间传闻小南辰王与太子妃行苟且之事 ,罔顾师徒名声…亦有传闻小南辰欲改姓自立,小南辰王府和漼府结盟,……”
字字句句,刻入心间。
周生辰只感觉心头好似落了千千万万根细针,疼的他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年来他征战四方,受过无数大大小小的伤。何曾这般疼过?
最后是时宜妥协了,为了他而妥协。
由于时宜只能待一天,所以她亲手做了吃食,去了周生辰的书房,打算陪他吃一顿拜别饭。
刚到门口就看到他房间里无一丝光亮,料想他必定又是一个人把自己关起来了。
敲门。
门开后,他说:
“我还有事要处理。”
那点小心思时宜哪能不懂,但是她没有拆穿他,只是说:
“先点个灯吧。”
二人相对而坐,沉默良久,他终于开了口:
“是我食言了。”
时宜装作不懂,问他:“哪里食言了?”
“说好带你回家,回来了,却没能留住你。”
此话一出,时宜便忍不住了,泪潸然而下。
她知道他说的是阿舅去世那日,她知道了阿爹离开的原因竟是不想拖累他们,一时之间心里难受无比,不知如何发泄。
“我想回西周,我想回西周。”
“我想回西周……”
那日时宜抱着周生辰,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眼泪一滴又一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好似心里有根紧绷着的弦突然就柔软了,周生辰只感觉鼻子一酸,眼眶突然有点湿润了,但他只是抱着她,任由她哭,并未说什么。
些许时间过后,时宜的情绪平复了下来,渐渐有了困意。周生辰将她抱到榻上,替她拉好被子,看她入睡后,起身走出了房门。
而军师不知何时就已经站在门口,看着周生辰走出来,却是欲言又止。周生辰没等他开口,自己先说了句: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军师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点了点头,离开了。
周生辰独自一人站在檐下,抬头看到的是固若金汤的门墙,一道又一道,好似那束缚人的牢狱,堵的人喘不过气来。
他轻轻皱了皱眉,把目光转向了那道刚被他关上的门上,就这样看了一夜。
而他不知道的是,屋里的人躺在床上,盯着门外那个熟悉的身影,一动不动,泪水却是止不住地滴落。
她全身都在发抖,努力压制内心翻涌的情绪,似乎是想粉饰太平。可惜只有她知道,这样只会是欲盖弥彰。
一道门隔着的两个人,互相盯着看了一夜。辰时未至,周生辰离开了。
时宜这才敢坐起身来,打开房间的门,看着他的身影被隐没在宫墙之中。
再也忍不住,她抱腿蹲下,把头埋在双腿间,啜泣起来。
由于阿舅刚过世,时宜白日里还是回到漼府,三娘子看她双目红肿,脸色苍白,不禁担心起来,她轻拍时宜的肩膀,时宜抬头与她对视的瞬间好似有泪要下来,嘴角隐隐在抽动,却是一言不发。
这时漼风走了过来,看到时宜这般憔悴,便说:“姑母,你带时宜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好。”
时宜这才反应过来,忙说:
“不碍事,阿娘,三哥,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一切安好。我只希望,守孝期满后,阿娘能允许我回到西周去。那里,是我的家。”
漼三娘有些许伤感,西周是家,漼府就不是家了吗?但是她没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看到阿娘点头了,时宜才松了口气。
而后她确实回到了西周,却还是逃不过那纸本已废除的婚约,叫她如何不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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