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天后所求,天帝无所不应。
哪怕是昨日还有随扑哧君私逃游玩的案底,天后今日也能正大光明地来花界。
她谢绝了众芳主的陪同,独自跪在花神冢前,和至亲的牌位说着话。
这片伤心地,她一向少来。
“爹爹、娘亲、临秀姨,我来了。”
此时的天后,已经没有了昨日面对天帝时的单纯懵懂,神色中的冷静,与天帝倒是很有夫妻相。
她上一次以天后身份拜谒父母陵墓,还是在她刚被灌了满满一瓢忘川水的时候,那时她是犹犹豫豫悔婚的准天后,被天帝强行拉着来到此处,完成成婚前的最后一道仪式。
那时,她几乎羞愤欲死。
狐狸仙偏向着凤凰,暗中掉包了忘川水,她被润玉掐着下颚,饮下那一瓢水后明明毫无作用,偏偏还要装作是忘记了一切的模样。
他喜欢单纯一些的她,那她就演给他看。
大婚当日,她饮了许许多多的桂花酿,打算彻底麻痹了自己。
谁曾想醉了的自己,还有强上天帝的本事?
说来可笑,她的身体比思想早一步接纳了她的夫君。
她曾经以为,自己就像一只金丝雀,大约要在璇玑宫这座牢里熬到形神俱灭了。
可惜水神有的时候也不懂水滴石穿、润物细无声的道理。
千年夫妻,润玉的情意非但没有随时间淡泊,反而越发浓烈。
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年年复此生。她的心,纵是枯井一片,也要被他激起波澜,哪怕是土地贫瘠,亦要鲜花烂漫。
遇她,在她懂爱之前; 爱她,在伤她之后。她该拿润玉怎么办呢?
他曾经赠予她逆鳞,她也知他心意。
天帝的意思,无非自己就是他的逆鳞。
书上说,一条龙的逆鳞,只有咽喉下的一片是月牙状的,可是,龙之逆鳞,拔之将死,触之必怒,又有哪个不怕死的会去拔呢。
罢了罢了,葡萄还想狐假虎威地多活几年,还是顺了他的意,别动那片逆鳞为好。
人说天帝心机深沉,凡有所欲,必得千方百计,得之方休。
无妨爱我淡泊,但求爱我长久。
他只图谋过她这样一件事,费了千年的功夫,她现在也只能做到一半。
她现在可以爱他长长久久,却无法淡泊。
“爹爹,你说得对,小鱼仙倌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欢喜我,我亦心悦他。”
她错爱了那么多年,还好最后还是清醒了过来。
距离产生的,不一定是美,也有可能是过分的冷静。她婚后反而对凤凰认识得越来越清。
旭凤继承了先天帝的风流本性,也同样传承了先天帝的“深情”,娶了自己不爱的女子为妻,还要找许许多多的替身来证明自己的痴情。
这一点,着实是打破了她最后一点幻想。
果然是当初年少轻狂,才会捡了鱼目当明珠、买了木椟还了珠。
不过也好,若非自己亲眼所见凤凰与旁的女子灵修,她还觉察不到自己的心意。
凤凰树下她伸头的时候,扑哧君还怕这怕那,其实她根本没有什么感觉,好像陨丹又回来了一样。
要真说有什么感觉,大约就是尴尬了。
“我说美人儿,你现在是愈发有正室风范了,我瞅着比穗禾还强。”彦佑拿她寻开心:“天帝除了一个天后,还可以纳许许多多的天妃哦!美人儿,你脑子虽然不如穗禾好使,但是也可以在对待后宫的态度方面和她较量一下嘛!”
话音未落,她朝他腿弯处就是一脚:“就是这种态度!”
那没个正形的扑哧君还在她身后还哀哀叫唤:“你踢我干嘛,又不是我要纳妃!”
“爹爹、娘亲、临秀姨,你们放心,漫漫上神之路,我会同他一起走过,觅儿现在有众位芳主扶持、又有夫君相伴,未来也会有自己的子嗣,你们若是泉下有知,也尽可安心了。”
她向父母倾诉衷肠之时,并不曾怀疑过自己的行踪会落入旁人眼中。
润玉在璇玑宫偏殿手持一面观尘镜,静静地看着锦觅。
即使是隔着一面镜子,他的眼神依旧温柔。
那一瓢忘川水,他早知道是假的,只是觅儿愿意骗他,他也愿意被骗。就算是锦觅为他编织的一场美梦,他宁可这是在梦中,一生一世也不要醒。
灌忘川水,本就是下下之策,即使是他下的决定,他也有些后悔,他想要的,是堂堂正正地赢得锦觅的心,而不是靠作弊这种卑鄙下流的手段取胜。
这是一场豪赌,赌上了他的一生。
所幸,他赌赢了。
当他听见觅儿亲口承认心悦他时,他喜悦得无以复加,可又无人可与之分享。
他转身望见偏殿中供奉的簌离画像。母亲的眉眼是无以复加的温柔,似乎也是在笑。
“娘亲,孩儿此生无憾了。”
天帝是这天地间最大的囚徒,可漫漫上神路,有了天后,便不那么孤独。
天后从花神冢出来的时候,正是月上柳梢之际,天帝正负手而立,笑吟吟地等着她。
“觅儿,我们回家吧。”
她看见是他,脸腾地就红了:“你这人,到底是听去了多少啊!”
戏做了这么多年,总有成真的时候。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白发王妃:君从天上来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