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自杀(大结局·中)

对于一个失去所有，重度毁容的人来说，他人的歧视和嘲讽，几乎可以称的上必然要遭遇的事。

毕竟这个人，曾经高高在上啊。

不会有人知道姜停云是怎么度过的那一切，不会有人知道他是怎么靠着心中的恨意和信念一点一点的爬上高位，更不会有人知道，他执意想要得到那个帝位，是因为权利，还是无数痛苦经历后对掌权者的失望，亦或只是因为最爱的妻女的愿望。

又或者只是因为，这是他当初只要拥有权利，拥有能够保护自己爱人的力量，就不会造成那样悲剧的执念。

可即使他遭遇了太多不公，初落也没有办法不恨。

任何事情，都不是他能够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理由——靠器官贩卖获取钱财，甚至为了不让事情败露阻断了那些孩子所有的出路。

类似的事情，谁又能知道他还做了多少呢？

在地牢里看见那位绝美的公爵小姐的时候，姜停云如愿以偿目睹了那个一向以冷漠示人的omega，疯狂且骇人的一面。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比被束缚住的浑身鲜血的少女，还要让人觉得血腥和恐怖。

说实话，虽然一切都如姜停云预料的那样，但他并不觉得兴奋。

可令他没有想到是，下一秒，初落杀了她——用藏在不知名处的金属丝线。

直到现在姜停云才发现他永远看不透她，就像在军部没办法相信omega会做出那样丧心病狂杀戮无数的事情，就像现在，他预判了omega会想要救叶琯宁会选择妥协甚至是眼睁睁看着她被折磨却依旧坚持自己选择的一切可能——却始终没有想到，她会干脆利落的杀了她。

或许他早该想到的，这位名声一度盖过暗夜组织首领的“017”小姐，从来都是以无情和残忍出名。

他想他可能抑制不住杀意了。

在这一刻初落先发制人，瞬息之间就手持金属丝线靠近了他。omeag行动太快，即使姜停云一直将右手放在腰侧，但帝国的枪支都需要扣动扳机，姜停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在开枪前遭遇什么意外。

但作为独自见她的原因之一，帝国上将就算选择不用武器也不可能是一个武力值并不算高的omega可以压制的。

姜停云并没有用什么高朝的招数，只是朝着omeag的打了一拳就把她压制在墙上，本着以防她耍后招不留后患的原则，姜停云下一秒就握住了omega的脖颈。

埋藏在血肉里的细针很快刺破了姜停云的手指，意识到她在吃完解药后一定在针上下了毒，姜停云下一秒抽出匕首砍断了自己的右手。

omega看向他，清清冷冷道，“没用的，不止针上有毒，你用匕首杀的上一个刺杀者身上，也有。”

但让初落没有想到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姜停云明白就算最后叫来了守卫omega也会有应对之策，还是因为某些复杂的情感，他在濒死之际什么都没有做。

那位帝国的上将，只是最后看了一眼初落灰蓝色的眸子，声音低沉却温柔，“小雨。”

初落想，他的女儿，应该唤作姜雨，应该也有着一双漂亮的灰蓝色眼睛。

初落逃出那个鲜血淋漓的地牢的时候，迟晏站在不远处等她，一双比红宝石还要瑰丽的眸子沉寂在夜色中，如他们初见时一样的漂亮。

“姜停云最后一个杀的人，是宁秋吧。”

迟晏点了点头，“就当是你们作为队友的，最后一次合作吧。”

或许是知道为了让计划绝对成功迟晏一定做了许多事情，omega并不想继续类似的话题，只是问他，“叶小姐怎么样?”

迟晏似乎是苦笑了一下，才道，“放心吧阿梨，既然我安排了易容的人顶替，她本尊自然会比谁都安全。”

omega清清冷冷的站在夜色中，她并未接受迟晏要带她回暗夜组织的提议，只是躬身行礼，态度疏离且尊敬，“我要回王子殿下的庄园，告辞了，首领大人。”

迟晏突然抱住她，很伤心道，“阿梨，你一定要自杀吗？”

“我来接你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这一次初落没有再退让，她推开了迟晏，冷声道，“够了迟晏，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纠缠了这么久，就当是我以下属的身份请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黑夜里的雾气湿润到连呼吸道都被堵塞的时候，迟晏只是注视着那个人离开的背影，久久都未离开。

这似乎是早就定好的结局了。

他的学生一直在试图修好他，一直在退让一直在妥协，可无论是忘记与否，他都忽视甚至加剧了一切她不能忍受的痛苦。

等omage回到小少年的庄园时，已经是深夜了，傅薄言派的保护小少年的士兵将庄园围的水泄不通，而小少年正坐在落地窗前观赏窗外的玫瑰花。

“我回来了，殿下。”其实omega觉得小少年没必要等她。

小少年瞪着她，扯着omega的领子扇了她一巴掌，哼了一声又把人扔在地上让她跪着，才偏过头去不愿看她。

“殿下，姜停云死了。”

小少年站起来，黑色长靴径直踩在omega肩膀处，他冷声道，“我也能猜的到接下的事情发展了，我父亲早就病入膏盲且不得民心，经过姜停云这件事，不管是他自愿还是你们逼他，我哥都会继承那个帝位。”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就算没有你们之间的交易，他也会是一个同情底层人的明君。”

“为了留在我身边利用我的权势甚至编造出喜欢我的假象，现在你终于能废除奴隶制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到最后还要我亲手杀了你……你这个人真的是，总能让别人顺着你的想法做事。”

自姜停云身死，傅薄言可谓成为了最大的赢家，不仅顺理成章的得到了那个帝位，在处理瘟疫时发布的政令又十分的有效，再加上大刀阔斧收拢或警示了那些根基深厚的世家贵族，几乎短时间内就得到了绝大多数的民心。

奴隶制终于被废除，而初落的死期，也被定在了半个月之后——从教堂的最顶端，众目睽睽之下，被帝国的王子殿下亲手处死。

其实那一刻傅离枳是有些不解的，她杀了那么多人，他本不该心软的，可当手掌触碰到omega肩膀时，他还是犹豫了。

那天的帝都是下了雨的，浓稠的雾气裹挟着人的内脏，就像黏腻的触手一样，混着细密到迷离了视线的雨珠，让人本能觉得压抑。

他最后看见omeag那双忧郁的灰蓝色眼睛的时候，初落径直倒了下去。

雨雾之中她从高塔上坠落的身影显得清寂且孤独，就像是凋谢的昙花。

那时候傅离枳才明白，保护自己的在意之人，推翻奴隶制，希望这个国家能变得平等美好一些。

这些愿望慢慢在那些充斥着痛苦和折磨的岁月演变成了omega刻骨的执念，她在失去了几乎所有情感之后，只剩下了入骨的憎恶。

憎恶奴隶制，憎恶这个国家，憎恶那些贵族，甚至是憎恶自己。

那些入骨的憎恶告诉他，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活下去。

高塔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河流，而那个人，在最后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叶琯宁之后，终究是选择了自杀。

如她所愿，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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