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正如周文所说，翌日所有被羁押的学生全被放了出来。萧雅惊叹周文的料事如神，周文谦虚着，这只是联通军事的那一丝敏感罢了。

周文便陪着萧雅一起去接她的同学，她们正庆幸自己劫后余生，却不知市政府那儿早就闹得不可开交。警厅厅长咬死说是得了中统的命令，徐博文与行动站站长早就串通好了说辞，将脏水泼给了那位处长，中统得罪不起那么多人，加之徐博文暗地里让人查了那被服厂，没过几天，那位处长被中统一纸调令撤了一切职务。

“瞧什么呢？”

徐博文成了站长，顺带着提拔了曹莹成为中尉。曹莹盯着那军衔出神，她正想着自己未来潜伏是任重而道远，徐博文的出现令她有些惊慌。

“没什么……站长有什么事吗？”

“来告诉你一声，下个月，咱们去上海。”

“这么突然？”

突然吗？对徐博文而言当然不会突兀，毕竟他现在也算是捏着新处长的把柄，新处长怎么会允许一个手握其把柄的人在他眼皮底下做事。

“准备准备吧！更何况上海离南京近，比北平好。”

是啊，曹莹是该准备一下，她自然是要报告给自己的上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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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府里，萧母攥着帕子，略有不满地看着萧剑如，萧剑如写毛笔的手都有些发抖。

“有话直说，别一直瞧着我。”

“你不是答应我了，不再让小雅继续在那学校读下去了嘛，这样小雅就不会和她们胡闹了。你怎么又反悔了？”

萧剑如叹了口气，周继先说得对，他们的确一直压制着萧雅，好似是为萧雅好，实则只是求得自己心安。

“是，我想通了，小雅……想怎么做，让她去。若有错，我点出来，若无错，她大可放手去做。”

萧母指了指萧剑如，气急道

“小雅的性子就和你年轻时一模一样！我就不明白了，现在这一切和他们这些小孩子有什么关系？要他们去革命吗？难道那些拿了军饷的人都是混吃等死吗？”

萧剑如停笔，旋即欣慰一笑，妻子这第一句话倒也点醒了他。是了，这些孩子不就时当年的他们吗？一心报国，无畏无惧的。有这样的女儿，他有何不骄傲的理由呢？

“老爷，周少爷回来了。”

管家敲了敲门，禀报着萧剑如。

“他又去送小雅上学了？”

“这两天不太平，更何况老爷比我清楚两家的事儿啊！”

管家低头一笑，在眼里年少懵懂的感情就是如此，小心翼翼地陪伴、保护。萧剑如叹了口气，却也有些欣慰。

“随他们去，我这生辰一过，继先他们就要回上海，两个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了。”

萧剑如挥了挥手，管家悄悄关上了书房的门。萧母见萧剑如似是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气得将手里的帕子扔在了萧剑如身上。萧剑如不慌不忙地叠好帕子，握起妻子的手，将帕子放她手心里。

“这个世道从来没有安逸过，我现在能尽力保护你们母女，可万一我有那么一天……小雅如何保护自己？”

“不是还有周家吗？”

闻言萧剑如摇摇头，反驳道

“她不能一直活在别人的保护下，我也不希望我的女儿永远要依靠别人才能生活下去……我们该放放手了，小雅有她自己的人生，就像这帕子，你握得太紧，它变得皱皱巴巴，无法平整，反而松了手，它就平顺了。”

“我……真的不想小雅走上你那条路，那样的担惊受怕，我不想再体会一次了。”

萧剑如缓缓将妻子揽在怀里，无力道

“为了这个国家，总要有人走上这条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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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剑如的生辰到了，萧府没有大操大办，但前来拜访的客人却络绎不绝，毕竟大家都知道他曾跟随过孙总理一起，也算是元老了。

中统的人也来了，带着一箱东西，看起来分量极重。堂内的萧剑如与周继先对视一眼，他们心里都有些烦躁，中统各个都是人精，满腹算计，偏委员长器重，轻易不能得罪，像他们这些退隐的人，即便元老又如何，还不是要陪着个笑脸去迎接。

“萧先生生辰快乐，祝您松柏长青，日月长明。”

“客气了，还未祝您荣升处长呢！”

看着父亲那好似满面春风的样子，萧雅有些心疼。

“怎么了？”

见萧雅久久不能回神，周文轻声问着

“我看得出来，爸爸是在强颜欢笑，明明是过生日，却还要谨言慎行，生怕得罪别人，爸爸这样很累吧……”

周文望着中统一行人，淡淡道

“他们是别人手上的一把刀，持刀人为了自己不会轻易放下，而这刀又锋芒太重，大家都怕会被利刃重伤，所以只能小心对待。”

萧雅听懂了周文的暗喻，无奈道

“可是为什么这刀朝向自己人？明明外面才是真正危险的敌人啊……”

周文没法回答，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如果大家都能做到，今日可还会有这样的苦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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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生辰宴就是个利益场所，有多人是真心来祝福的？有利的，留下多喝几杯酒，无益的，寥寥草草离开，也不会有人注意，就像中统那位处长一样，完完整整的来，完完整整的回去，那箱子还是那么笨重。

“中统……他们疯了吗？贪污腐败，这样的假账，居然想让我做担保，倘若出了事，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我！”

“剑如兄，小人难防，你当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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