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万里，雏凤清声（31）

蒋辰月在众人的凝视下走到椅子旁边，而后缓缓坐下。她没有坐立不安的感觉，她知道那个人是谁，她不害怕，因为那是兰浸溪的夙愿，更是两位新人的遗愿。

拿着灵位的人走到棺材旁边，背朝着蒋辰月，面朝方絮。方絮左右看看，还是往旁边挪一点，他可不想他们朝拜自己。

“吉时已到，跪。”面具人声音拉长，随后喇叭唢呐响起来，整栋客栈说不出的感觉，热闹喜庆，可同样阴森森。拿着灵位的人跪下，面无表情。“一拜天地。”那人抱着手里的东西，对着空无一人的大门磕头。

“二拜高堂。”那人站起朝着辰月跪下。而辰月还是悠然自得的模样，方絮只觉得这个人陌生，太陌生。蒋辰月连这个也不觉得匪夷所思，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静。却在方絮眼里无异于阎王娶亲，黑白无常做媒。

“恭喜恭喜。”蒋辰月还笑嘻嘻对那些完全只有自己的人说。她站起来，扶起那个人，又对他说，“恭喜恭喜，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多谢小姐。”面具人说。可是面具下的眼神已经变了味，那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蒋辰月对小腹上。也许是光线黯淡，也许是面具遮蔽，方絮完全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劲。

蒋辰月又退回坐到椅子上，看着他与棺材“夫妻对拜。”

最后一声“送入洞房。”一朵朵桐花从楼上飘下来，落满整个一楼，地上，椅子上，身上，棺材上，甚至是灵牌上，也都覆盖着梧桐花。梧桐花的香气弥散整栋客栈，可是方絮却觉得难闻，就像是枯萎的树叶，他讨厌这个味道。

方絮才知道他们篮子里装满梧桐花。可最后落下的却不是梧桐花，而是一堆梧桐种子。面具人又说“小姐肚子可种梧桐种子。”

“开玩笑，我肚子怎么种？”蒋辰月还以为他开玩笑，可是随后一堆人拥过来，蒋辰月来不及反应，已经从被人从椅子上拽下来，手臂也擦伤。方絮一看情况不妙，想过去，可是从各个门里又跑出来不少人，几乎每一个都比方絮大，五大三粗。

看着眼前的阵势，她才去相信这不是玩笑话，他们真的想在自己肚子里种梧桐，就跟兰浸溪当年一样。

面具人似乎看出她心里疑惑，说：“玉鸾说，小姐肚子很大，可以种下十几棵梧桐树。我也来试试看。”

蒋辰月想去看一眼身旁的方絮，可是他已经被几个人团团围住，根本就看不见。

最后蒋辰月还是嘶喊一句：“小郎君，你的小娘子要出事了。”

方絮从众人胯下穿过来，像小鸟一样矫健。他没有立即来到蒋辰月身旁，而是去拿起一条凳子，并不是朝他们打过去，而是打到旁边的桌子上，果然他们被吸引了目光。就在此刻，方絮一个轻盈似箭的身姿出现在面具人的面前，他也不做什么，直接把面具拿下来。

面具落到地上，是一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却不是被烧灼成这样，似乎是用银针弄的。上面有大大小小的孔，还有几根线在上面，仔细一看针线连成一朵梧桐花。

“你竟然敢拿我面具？”那人说道，随后发出痛苦的声音，他一把推开方絮，嘴里却说，“黄醅，你欠我们的，什么时候还？”

“可我不是黄醅，她也不是兰浸溪。她是莺时，是兰浸溪的女儿。”

“怎么可能？”他看着方絮，又看一眼蒋辰月，忽然说，“对啊，小姐早死了。小姐还活着，也不是十几岁，也该跟我们一样三十多了。”

“银粟，我已经替母亲来见证你与素尘的婚礼，难道还不够？”蒋辰月对他说，“兰银粟，别忘了，你也是兰家人。”

其他人看下银粟，银粟随后叫他们松开蒋辰月，不紧不慢蹲下，捡起面具，说：“我不配做你们兰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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