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病患与医生

慕九：“今天就到这里吧。”

江风：“…嗯。”他起身

心理医生将朴实的风衣不尽责地扔到靠椅上，回过头继续整理满面萧然的资料。明明是很有气质的一个大活人，机缘巧合下却变得这么没有形象。

江风深呼一口气，双手反撑从床上下来，呆滞杵在那里，寂静的凝视她的每一个动作。

江风：“那个…麻烦你了。”

他突然开口。

慕九：“你还知道麻烦我？？”

慕九明显愣了一下，挑眉扭头转向对方，带有讥讽意味的朝他笑。

慕九：“说实话，我真的不想接手你这位病人。”

她将刚刚揽起的密封纸袋重重撇在了桌上，没好气的补充道

慕九：“没救了，我治不好。”

江风：“请您尊重医生的职业呀。”

江风面对她的态度并没有恼怒，只是牵起嘴角，开始眯起双眼微笑。

却是勉为其难的感觉，令人看着别扭。

慕九：“别笑了，难看”

不屑一顾的心理医生嫌弃道。

江风：“那你别看，诶——呀不看…”

他扭头，似是咬了唇的样子，弯腰匍匐着低下头，帮慕九捡起被波及到地上的零落纸张。

等江风再站起来，将最后一张B5大的纸压在遥控器下时，慕九已经整理好小背包，披上棕灰色的常年态风衣准备跑路了。

慕九：“我着急走，哦记得关灯锁门——”

她直径捞起旋转椅上的手机，微微转头示意念速风还亮着的吊灯。

慕九：“六点了，赶紧去吃饭，今天我带不了你。”

江风拿起遥控器，在慕九还未离开的时候便按下开关。顿时，整个屋子只剩下了一点点窗外透进来的明亮。与窗外的花坛树枝纵横。

是秋天的傍晚。

他想，已经是秋天了。

江风：“嗯，我现在也走。”

江风开始换鞋。

慕九：慕九打开手机屏保，海蓝色的天海交杂瞬间恍到了她。于是调低一下亮度后她将手机屏幕对准江风，悄悄吐了口气。

慕九：“那你快点，等你一起出去。”

慕九：18：06……嘛

还行，不算太晚。

他将卫衣套好，正准备戴上帽子，情理之中意料之内的被慕九揪了出去

慕九：“别闲的戴帽子，走路容易撞树”

江风：“哪来那么多树给我撞？？？”

他哭笑不得，这里也就矮灌木丛和花花草草多了点。

而慕九明显拔高了音调，道：

慕九：“废话，我是你医生你就要听着!”

再一次没好气的将江风的卫衣连体帽反着塞入领口。

江风：“诶诶别塞!脖子！你轻点对待病患好嘛！！”

他小声喃喃。

从后面看简直就像起了个硕大的肿块般。

跟驼背一样——不，是脊柱错位。

江风：“那我亲爱的医生，能不能把帽子拿出来？这样不舒服的。”

江风：他耸肩：“再说也不好看呀”

慕九：“驳回，我又不能时刻盯着你。”

慕九：“免得一会儿你再戴上。”

慕九：“记得，回去前不能拿出来啊——”

慕九加快了步伐……

至少能盯一刻，是一刻吧。她想。

04

等到了大门口，真正意义上的光亮与空气的清新才浮现出来，拥毳般向慕九驶来。她打了个寒颤，将手中的背包递了出去。

门口的反光处明显有个人影，手中的单反相机镜片未有来得及合上，正将夕阳的光线反射到走廊的一处墙壁上。

慕九：“不沉的。”

慕九用手将散发捋至左侧，顺手将毛毛躁躁的碎发向外拽的更饱满蓬松些。

对比她的形象，身后的江风却显得不耐烦得多。左扭扭脖子右歪歪脑袋，无论如何都是感到不舒服。好在他做出思考的样子后还是冷静了下来，叹口气，尽量逼迫自己适应。

慕九感觉自己都成死鱼眼了，可奈何的注视江风的独角戏。

楹怡：“他又不老实了？”

同样是女人的声音从慕九身后传来。

慕九连忙转身看向那人：

慕九：“他哪天老实过了？”

楹怡：“好像没有？？？”

楹怡故作惊讶道。

慕九：“呵。要真有，那就是我去年转的微信红鲤显灵了!!”

她理直气壮的作势叉腰。

楹怡：“你不拜什么杨超越嘛？”

楹怡开始忍不住起哄

慕九：“我哪来的时间呀。”

慕九也禁不住噗呲一笑

楹怡：“唔——好吧，是我考虑不妥。”

她牵起了慕九的手，紧紧握住，十指交叉。

江风：“……我是有病，但我不傻谢谢。”

江风只觉得一瞬间闹壳儿疼。是疼的要升空旋转翻越打滚的那种。

哦，是楹怡呀。看来今天帽子的事情解决了。他想。

05

果然，在他走出去后慕九就没有再像往常一样紧盯着他。江风在察觉到这一点后，随即将帽子从领口拽出来，有余温的戴上，俏溜溜离开了慕九的观察范围。

江风：有点饿啊。

江风：去随便吃一顿吧——

江风四周环顾了一下，日常性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时代的与日俱新。霓虹灯，玻璃大厦，马路来往的黑影人儿。

还有那些喜欢戴耳机走在街上的青少年们。

每次江风看到这种情况都会觉得不自在，不自在到飞起。他的内心会有大量的负情绪由无生有，就是那种突然浮现的花蕾一样，一圈圈在心底绕开，在大脑中一遍遍重复自己的不满。

最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抱住脑袋平白无故开始哭，然后开始走上马路，然后开始站在中央不动——

开始，学会扮演另外一个不愿面对的自我。

这是三年前就开始有的现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突然间什么都变了一样。

他记得慕九后来告诉他：

慕九：“你当时站在马路上被人骂，什么反应都没有。我给你拽走的。”

他信了，后来渐渐相信这是自己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慕九：“你在电话里说，你看到了花骨朵，他们哭的好难过，跟你招手时你就看到了地平线，它们好美，于是你就过去，你想要过去……”

江风现在都能记得起慕九当时复述的模样。

她当时哭的好厉害，抱着自己就没有放开过。楹怡当时在旁边坐着给她拍背，而她却一直抓住速风的衣袖，紧到挣脱不开。

是个好人啊，慕九。一个朝夕相处的朋友，也是现在为数不多还在关怀着自己的人吧。

虽然现在是医生与患者的关系……？

06

江风眯起眼，将卫衣帽子摘了下来，抖抖肩。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在响，他才清空所有思绪，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是少数的几个特别关心。

慕九：【九：别忘了吃饭，少吃点凉的。】

江风：“……”

经常的几个瞬间，其实挺好的。

江风想要笑一笑，呆滞了片刻还是摇过头：

江风：“那就对自己好点吧。”

他说着，关掉了手机。

慕九：【九：对自己好点】

07

楹怡：“怎么了？”

楹怡看到她一脸茫然的盯着手机屏幕，有些微妙的用手托住脸。

慕九眨了几下眼，随即关掉手机，瘫倒在餐厅的桌子上。

慕九：“…我有点后悔了。”

楹怡：“后悔帮过他们？”

楹怡换了只手托腮，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

慕九：“不。是后悔认识他们。”

楹怡：“……？”

这突如其来的回复另楹怡有些措手不及。后悔认识他们，是指后悔结交他们这些朋友嘛…？不，与慕九相处的这些年来，经验告诉楹怡慕九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她，慕九绝对不是一个随意牵扯朋友的人。

楹怡：“到底发生什么了？”

少见的她皱起眉，颇有严肃的看向慕九

……

慕九：“林明又回来了。”

——刹那间，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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