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压垮他的愧疚

千原希还没有睁开眼的时候，就听见外面发生了剧烈的争吵，甚至他还清楚的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期间似乎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发出了巨响。

千原希动了动他的手指，而后他睁开了眼睛，而后他晃动了一下自己的头，努力压下身体的不适应后他想要看到周围有谁。

“小希。”

是苏格兰。

千原希的动作僵硬，眼神没有了打量，甚至他还隐约想要收回来他自己的目光，他的这个举动被苏格兰所注意到，苏格兰保持着安全距离。

他听了医生的话，不能让千原希再次遭受到刺激。

苏格兰放低声音，他的嗓子听上去像是哭了很久，千原希没有看到苏格兰的眼睛。

但即便如此，千原希也能想象苏格兰哭红了双眼吧。

“小希，琴酒是不是欺负你了。”

“小希别怕，琴酒不会再过来了，外面有波本牵制，这里还有我。”

苏格兰像是在哄小孩子，说完他抬头，看到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头，目光盯着他的千原希。

“景光，你回去吧。”筆趣庫

“我说的回去……是回去公安。”

千原希还在让所有人离开，世界意识没有再次打断，他只是看着少年执着的动作，还有格外认真的眼睛。

诸伏景光听到这个话，他愣住，随后有些慌张：“小希，我不会打扰到小希的生活。”

千原希只是沉默着，看着诸伏景光的动作，而后他叹了一口气：“景光，你父母没有因为杀人犯死掉。”

一句话，病房安静了下来。

安静到诸伏景光似乎听到了他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千原希，千原希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他抬手想要将输液管拔掉，诸伏景光这才回神，他赶忙上前阻止了千原希的动作，阻止了自虐般的行为。

“小希！你干什么！”

“这些东西对我身体没有用。”千原希挣扎着，看向诸伏景光的眼神多了几分的委屈。

诸伏景光听到这话，他就想到了医生说的无能为力。

——“病人的求生意志不强，这样下去如果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他的喉咙发干，而后他的手摸着千原希捆绑绷带的手腕，两个手腕没一个好地方。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充满了苦涩，手指摸索着，这让千原希感觉到了痒意。

“小希，对不起。”

诸伏景光道了歉，可这让千原希有些诧异，他想要开口说不用道歉，只是诸伏景光一直低着头。

“我无法做到忽视，脑海中的那些事就像是一根刺，他卡在那里怎么也磨不掉。”

“我知道我的靠近会让小希很痛苦，小希也很怕我的靠近，虽然没有琴酒的明显，可是小希的身体不会骗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诸伏景光几乎是哭着把这几句话说出来的，他说完低下头，等待着千原希的判决。

千原希看见诸伏景光崩溃的样子，他故作轻松，想要安抚住诸伏景光的情绪。

他可是很拿手的。

他抬手放在诸伏景光的头顶，而后孩子气的乱揉一通，“真是的，景光哥你干什么。”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的，你没有必要把那些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那会让你很难受的。”

“可是小希，很痛苦。”

“痛苦吗？那要抱抱吗？”千原希说着就想要将诸伏景光抱在怀里，可是刚有所动作。

诸伏景光抿嘴摇了摇头，而后他他抬起。眼神多了几分的苦涩：“我说的是小希很痛苦。”

“我没有很痛苦，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仅此而已。”

千原希开始了撒谎，这种事情他做过很多次，他总结出来了经验。

在这种时候不要慌张，淡定的撒谎就行了。

一句话里七分真三分假就行了。

“我看起来难受那是假的。”

——不，是真的。

“我只是想让自己任性一下，我一直装样子也很累。”

——他只是累了。

“而且，景光还没有回去，我也不会擅作主张做这种危险的事情的。”

——谎话。

“所以景光哥，我不痛苦，我只是有点累了想休息而已。”

千原希的谎言毫无破绽，诸伏景光看了很久，一点破绽也没有看出来。

诸伏景光还想说什么，千原希往旁边挪了挪，而后他拍了拍他的病床：“景光哥没有好好休息吧，我们一起休息。”

“小希，是你应该好好休息。”

……

看着两个人的相处，世界意识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需要温柔的诸伏景光。

可是……

世界意识想到了诸伏景光所做的那些事情，他突然开始慌张了起来。

温柔的人一旦情绪爆发，那也是一把利剑。

更何况现在的诸伏景光记起来的记忆还没有多少，最关键的还没有想起来。

这是一把双刃剑。

世界意识想要出口提醒千原希，可是在看到诸伏景光脱了外套和鞋子上床，千原希直接抱住诸伏景光而后沉沉睡去后。

世界意识闭上了嘴。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断千原希的睡眠。

况且这也是难得一次千原希主动休息，世界意识有些复杂的看着，神情充满了疲惫的诸伏景光。

……

［不祥的感觉。］

［这不就是琴酒之前和小希相处的感觉吗？］

［我说怎么感觉这么熟悉，上一个照顾人的琴酒赶紧离远一点。不会照顾人还要凑上去，说是要还人情，我看就是想多折磨一下小希吧。］

［累了，我也想睡一觉了。］

［我已经感觉到了小希绝望，想死死不了，想活……他又没有这个想法。］

［世界意识就是个屑，赞同举手。］

［我家的希宝没有家了！他忘记了回家的路！］

［？］

［艹，刀。］

［我说难听一点，我感觉世界意识挺自私的，他不允许自己的错误暴露出去，所以他要把小希困在这里，同时还要弥补来让他的愧疚少一点。］

［琴酒完全不想照顾人，照顾小希也就是还人情，我们小希需要你们还人情吗？他就想回家！他有什么错！］

［小希有句话说的特别好，人救了，世界是完美的，他的价值已经被榨干了留在这里干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一开始世界意识就骗了小希。］

［小希不想当救世主，他只想把六个人救下来，结果越救越多，最后死亡上瘾，痛苦缠身。］

［我觉得还是安乐死吧，活着太痛苦了。］

［我算是明白了，合着到现在只有苏格兰一个人认真且发自内心的道歉了，其他人的问题已经出来了。

1.世界意识嘴上说补偿说的好听，但其实那只不过是自私，他想要把他的错误抹去，作为世界意识是不允许有错误的，补偿只是顺带的。

2.琴酒他也没有发自内心的想要照顾人，他照顾人一是想要偿还人情，二是不想有弱点，他虽然做出了改变，但那也只是想要更加接近小希。］

［妈的。］

［tm的，我也感受出来了，世界意识虽然在安抚小希的情绪，可是语气那叫一个高高在上，琴酒也是高高在上的样子。］

［目前为止只有诸伏景光他认真道歉，他这么温柔的人如果情绪崩溃，会压垮的吧。］

［所以小希才会和苏格兰贴贴，拒绝和琴酒贴贴，甚至反手直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艹，别让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吧，我都感觉快精神分裂了。］

＊＊＊＊＊＊

千原希原本只是想闭目养神，然后没想到他居然在诸伏景光的旁边睡着了。

只是，他做了一个噩梦。

他并不讨厌诸伏景光，甚至也不恨作为苏格兰在组织里对他所做的一切。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诸伏景光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有意的，他骨子里没有那么坏。

怎么可能会坏到极致呢。

他死了无数次，可是死在苏格兰手上的次数屈指可数，不同于琴酒清醒的折磨，苏格兰每一次都是情绪极度崩溃，压垮了神经。

而他每一次面对苏格兰，最大的情绪是愧疚，他愧疚面对于苏格兰。

——因为他没有把波本救下来。

千原希记得很清楚苏格兰对他做的事情，他没有在面对琴酒时的害怕。

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跪在地上，向苏格兰说着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把人保护好，是我的错。”

——“千原希，既然你没有把人保护下来的能力，你就不要说你能保护好我们！”

——“对不起，对不起。”

他面对苏格兰时，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对不起”三个字。

愧疚压垮了他的脊椎，他在苏格兰的面前从来没有抬起头。

他无法一次又一次的直视苏格兰那双眼睛，无法再大言不惭的说会保护他们所有人。

千原希像个下水道里的老鼠，东躲西藏，失去了太多。

……

世界意识的看着千原希再次跌入到噩梦之中，他毫不犹豫的将人从噩梦中拉了出来。

可即便如此，他看着千原希在睡梦中喃喃自语，抱住了诸伏景光，然后他小声的说着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

诸伏景光说的对，他无法忽视内心的愧疚。

而他也是如此。

——他要怎么做到忽视满心的愧疚，他愧对苏格兰。

千原希抱着诸伏景光，整个人抑制不住的抖动，诸伏景光抿嘴，内心止不住的苦涩。

而后他见到千原希的嘴张张合合，似乎在说什么，他低下头凑近了过去。

而后他就听到了“对不起”。

“对不起”犹如魔咒一样在诸伏景光的耳边回荡着，他沉默不语，抱着千原希的手更加用力。

——枷锁是什么。

诸伏景光他想他已经知道了，他甚至是所有人都是困着千原希不得脱身的枷锁，他们的语气甚至是动作都会影响千原希的情绪。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他低头，耳边是千原希的喃喃自语。

他缓缓开口：“求求了，让小希不要那么痛苦了。”

他恳求着，希望老天爷放过千原希。

这句话落在了世界意识的耳中，世界意识顿住了一下，随后他又看了一眼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他听到了来自千原希的喃喃自语，也听到了诸伏景光发自内心的恳求。

【虽然没有放过他，可是我会让他放下，原谅所有人后开始新的生活。】

世界意识到现在也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他高高在上审视着相拥的两人。

到了现在，他还是觉得他可以让千原希正常生活，在他看来千原希只是闹了脾气。

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好人。

他想……或许等哪一天千原希向他索要钱财、幸福、未来的时候，那就是千原希原谅了他的犯错。

世界意识他在等千原希的索取，而睡梦中的千原希并没有听到世界意识的这句话。

因为这一次的休息他难得没有继续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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