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过去的罪孽

幸运这种东西，一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有人得到幸运，有人也会得到不幸。打个比方，你和你的战队原本实力强劲，呼声众多，参加比赛后甚至一度被认为有夺冠的可能，然后呢，某大仙在网上打了几个字，结果，你们也知道结果如何了。

那么问题来了，有什么办法是可以让大部分人同时获得幸运的呢？

......

这种事情谁知道啊？

当然，我却知道有一种东西可以让大部分人都获得不幸，这东西在历史里并不少见，甚至可以说十分经典，它的名字，叫作战争。

灵气战争，历史教科书上必有的一节单元。在灵气复苏时代到来后，魔法、灵力这些只会出现在网文小说中的词汇竟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然而，铺天盖地的灵气之潮带来的不是人均寿命的增长、生活的便利、技术的革新或是贫困问题的解决，相反，这场灵气复苏的潮流，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普通人与异能者的阶级对立矛盾迅速升温，当时的联邦政府并未正确引导双方的关系，甚至采取了不作为的政策。种族之间发生大规模冲突，只会在二次元中出现各种各样的非人类智慧种族进入了人类的视野之中，不信任、猜忌、怀疑、背叛的氛围笼罩着人类与其他的智慧种族。法术的滥用造成环境的永久破坏以及不到位的监管，再加上隐世的神秘组织在其中的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一场战争顺理成章的打响了。

讽刺的是，尽管法术、魔法，以及各种各样的异能促进了社会快速发展，在这些因素的加持之下，生产力得以迅速提高，技术得到根本上的爆炸性革新，人均寿命不断增加，但这场在灵气复苏时代爆发的战争却是最为血腥的战争，毫无底线可言，所有人各自为战，旧时代的那些战争造成的伤亡跟灵气战争一比简直就像是小巫见大巫，无期徒刑看死刑一样。

在那场持续五年之久的战争之中，不幸持续围绕着这片大陆，有的人是为了和平而拼死奋战，有的人则是为了自己所谓的利益而战斗。为了生存，你不得不舍弃一些东西，大部分人都丧失了自己的底线，王茂也是一样。

他是一个很普通的高中生，跟大部分普通高中生一样，为了即将到来的高考而奋斗着，也许就会和许多人一样，考上一所普通的大学，找到一份普通的工作，娶一个普通的妻子，然后拼死拼活把自己的一生全压在孩子身上渴望孩子能获得成功就此回本，全然不顾孩子的肩头上究竟被压了多少重担。直到高考那一年，一条崭新的道路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在修练这方面颇有天赋，尽管没有觉醒任何异能，但在法术理论上的造诣以及自身勤奋的加持下，他很快考上了联邦政府开设的异能者大学。他成绩优秀，特别是在研究异能者以及非人类种族的身体构造这一块获得了重大成就，甚至有机会借此一飞冲天，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都不是幻想。

等待王茂的却是血淋淋的现实，战争打响了，他上了战场，自己的人生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光芒。也许会和其他普通的士兵一样，在战场上奔跑，在战场上恐惧，在战场上被一发寒冰箭打穿脑袋—这是他同学的结局，当时溅出来的脑浆洒了王茂一身。

王茂的上头却偶然间发现了他对人体构造以及生物学上的才能，他得以被调离战场，进入了永不见天日的洞穴之中。他不知道自己的工作到底是什么，可王茂觉得自己的工作可以改变战争的走向，和平的到来会有他的一份功劳，他的人生即将再次散发出光芒。

他是对的，他的人生的确会焕发出光芒，血光，通过无数滴鲜血换来的光芒。

人体研究，一百个经过筛选的实验品，一百条鲜活的人命，为了生存，他彻底舍弃了底线。每天醒来，举起手术刀，放下，再次举起，放下，使用法术，停止，使用，再次停止，接着看着实验品们痛苦的表情，听着他们痛苦的嚎叫，与同事一起，在资料表上写下一个又一个冰冷的文字。

王茂彻底麻木了。

直到后来，那个完美的实验品打破了牢笼......

......

“你这怎么连爆米花都没有啊？就这么干听故事不爽啊。”客厅中，李程蹲在冒着蓝光的冰箱前，四处翻找着，找了半天，也只能找到一个冰凉的杯子，打开一看，是泡着枸杞的冰镇啤酒。

“别翻我家......啊，别翻张医生家的东西。”坐在椅子上的张医生说到一半，头颅又深深地低了下去，眼中阴暗无光，平时深受信德区信赖的张医生此时颓废得就像一头得知自己命运的优质肉猪一般。

李程将啤酒递给了站在一旁监视着的顾离，“来尝尝？”

“你自己享用吧。”顾离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看样子对于酒这类东西十分忌惮。

“那你继续讲吧。”李程端详着泡着枸杞的冰镇啤酒，对于这类奇怪搭配，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

“战争结束后，我过上了四处逃窜，隐姓埋名的生活，为了保全小命，便主动犯罪，以D级囚犯的身份进了无悔监狱，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D级囚犯。”张医生，不对，应该说是有着张医生外貌的王茂继续说着，“在漫长的牢狱生涯中，我的确以此保全了自己的小命，可你也知道，人这种生物是不会满足的。”

他弯下腰来，利索地抽出垫椅子的报纸，递给了李程。李程接过一看，灰色的报纸上画满了紫色的涂鸦，是一些极其怪异的符号，与李程记忆中学过的任何一种符文、咒印或是语言都不符合。

“大命运术，我偶然在监狱中通过交易得到了这种法术。这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法术，我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都没能钻研透，但成果还是有的。”他停顿了一下，颇为自豪地指向了自己的脸庞。

“记忆、习惯、外貌、技能、性格，我对其进行了完美的复制，我......我就是第二个张医生，我甚至可以代替张医生一直生活下去......”

李程死死地揪着自己的灰发，“你想说服我忘记你杀死张医生的事实，让你盗用他人的身份心安理得地生活下去？”

顾离站在一旁，默默地拿出了闪着寒光的菜刀。

“我只是向你提出一种可能性罢了，你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死的吗？”王茂压低了声音，眼里燃着火焰，身姿却又尽可能地压了下去，把自己放在了卑微的位置。

李程没有作声，只是摆了摆手，让顾离收起菜刀。

王茂笑了，“张医生经常会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允许他们住在自己的诊所里，这也是你能找到我的原因，对吧？”

李程听后，心中一沉，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没错，他收留的那些小混混杀死了他。”王茂的笑容没有结束，那不是开心的笑，更像是一种惋惜与哀叹。

“当我们躲过中途杀出的灵眼，到达张医生的诊所后，几个小混混惊慌失措地跑出了诊所，当我们进入诊所时，只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张医生，他的喉咙被啤酒瓶的碎片割断了......”

“可悲啊！可悲啊！医者无法自医，医不了他的好心肠！我们抓住了留在诊所内的混混，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张医生为了劝阻那几个小混混酗酒，结果落得如此下场！你不觉得可惜吗？”王茂止住笑容，哀伤地摇了摇头。

尸体的伤痕......他的说法是对的？李程没有出声，揪着头发，继续思考着。

王茂说道：“于是我用大命运术窃取了张医生的身份，接着，祂到来了。”

“谁？”

“我无法说出祂的名字，祂杀死了其余三个囚犯，我因为获得了张医生的身份从而逃过一劫。”

“当然，我想讲再多的废话也改变不了我的命运了......你一直在听吧。”王茂盯着李程，突然将视线投向漆黑的走廊。

绿色的眸子散发出令人战栗的光芒，灵眼自阴影中走出，脸上还带着轻蔑的微笑。

“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你了......”灵眼轻声说着，俊美的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愤怒，银色的眼睛中逐渐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数字。

【五】

“不是，他还没把故事讲完呢，这到底是啥情况啊？”李程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那举手提问。

“你让他自己说吧。“灵眼注视着王茂。

“修炼者与非人种族的身体构造，这是我在大学时的专攻项目，我的工作是什么，你也能猜到了。我负责制造扭转战局的武器，在实验品身上注入其他物种的基因，使用毫无人道可言的法术进行改造，在我们的努力之下，不仅是身体构造，就连灵魂也可以是随意揉捏且改造的部分。一百个实验品，活下来的只有23个......”

“而灵眼，则是第五号实验品。”

他每说出一个字，身体内的力量就会流走一分，等全部说完之时，王茂宛如瞬间苍老了数十倍，疲态俱显，面容憔悴，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坟墓之中。

灵眼默不作声，静静听着王茂的话语。

“我不会否认我的罪孽。”男人起身，拖着颤抖的身躯，站在灵眼的面前，“我渴望平静的生活，因此选择窃取了张医生的身份，结果你也看见了，才一天，我就被这小子找出来了。”

“也许像我这样的人渣就是不配好好活下去吧，所以，请你......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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