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身上还带了颗菩提子,是也不是?”
所以说万物缘法就是这般奇妙,陆青玥困惑地点了点头,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颗散发着盈盈绿光的种子,不知眼前这位前辈是有何意。
叶清澜接过种子,感受着种子内磅礴的生命力,以及伏魔塔第十七层残酷的竞争景象不由地叹了口气。
她一缕残魂罢了,何须这么多人花费心思,但只一件事,她所镇压的这具魔躯却是绝不可能落到那些有心人手里的。
“孩子,你可知菩提的寓意。”
陆青玥没有贸然回答,她之所以拒绝小和尚给她这个,当然是因为知道菩提珍贵,但纸上得来终觉浅,却没有在他人面前班门弄斧的必要。
于是她斟酌着灵云册上的记载回道,“菩提乃佛门之物,弟子知之不多,只在书中看过,传说佛陀涅槃,便是在菩提树下。”
佛修中有无上菩提的说法,意为最高的觉悟境界,陆青玥不知这位太一开宗掌门问她佛门的东西是何意,但还是一五一十的答了。
“你说的不错,明心见性,涅槃重生。”
叶清澜这般说着,身影已从枯木走下,脚掌落入盛满星辰的湖面时荡出丝丝涟漪,有树木的枝丫从她身上延展而出,泛出一抹绿意。
陆青玥见此变故一时错愕,顿时惊慌上前道,“前辈,你……”
只是她的身形很快被一道白影阻隔,长生看着满目绿意中淡然处之的女子,拦下陆青玥后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必失措。
“你决定好了吗?”
骄傲如叶清澜,三十岁悟道后成就星辰命术,少年轻狂时也曾想问道登顶,追随神明的脚步征战四方。
可后来,挚友一个接一个为了保护这方天地死去,万物沉寂之间,是她站出来第一个举起三尺青锋,势要劈开漫无边际的黑暗,给千万修士争得一线生机
那场诛神之战他们赢了,却也输了……余生被囚困在这封印之中,不容六道,不入轮回。
千千万万载年岁,她一直等待着能接下她肩上担子的人。
她太累,当初倔强闯入魔渊强势劈下一座剑门关的少女,世人只记得她丰功伟绩的身影,却不知无数个日夜中,她时常想起那些围绕身边的挚友失声痛哭,成长总是伴随着代价,力量亦如是。
“在这一天来临前,我已做了无数准备。”
叶清澜垂眸望着掌心菩提,那种子以她的残魂为养料已经生根发芽,她平静看向自己的挚友,眼中并无即将消散的恐惧或悲伤,只有一抹淡淡的释怀。
“我一直都想种一颗属于自己的菩提树,现在终于要实现啦。”
长生叹了口气,话语中藏着抹希冀与温柔,若是可以,他并不想看到挚友以这种方式告别。
“我们不是早就已经种过了吗?”
“哈哈,之前种的都死掉了啊,不过这次,不会了。”
叶清澜神色坚定,蔓延的绿色已逐渐占据整个星辰湖泊,她清秀的面容上亦爬满树纹,却并不显得狰狞。
“我啊,最近总是想起林樱他们,要是那时候……就好了。”
以身为祭,叶清澜的道最终化作滋养菩提的沃土,成就了无上之境,从此这世间多了颗不会凋零的菩提树,却再无那般骄阳女子。
未尽的话语,藏在了菩提树垂落的枝丫之间,女子投向世间的最后一眼温柔至极,那一刻,腐朽的枯木焕发生机,碧绿的种子落入湖水。
温柔的绿色将整个伏魔塔包裹,幻化出一株参天而起的菩提巨树,长生能感觉到伏魔塔逐渐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接过菩提舒展的枝丫,一道血痕顺着侧脸落入脚下封印。
“不必伤怀,这是她本就做好的决定。”
长生望着美轮美奂充斥着磅礴生命力的菩提树,摊开的掌心接住那虚幻飘洒的光点,像是在安慰陆青玥,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本以为至少还会纠结一下呢…明明,还有一颗艰难活着……”
自嘲的话语消散在风中,陆青玥凝望着肩膀上的菩提叶默然不语,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与这里多了一分羁绊,连带着被时空法则隔断的功德也松动一丝,不为人知地滋养着她的识海。
“阿弥陀佛。”
一直通过青辞注视着天元的西域天竺此时传来一道苍老梵音,伏魔塔归位,意味着剑门关的压力可以大大缓解,但同时李归一想要通过玲珑心维持封印保住叶清澜的计划彻底告吹。
咯噔!
最后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盘复错杂的局面终成定数,苏幕端起那杯凉了的君山云雾,远远注视着彼岸拔地而起的菩提树,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这是怎么回事?伏魔塔怎么突然倒了?”
参天而立的菩提顶替了伏魔塔原本的位置,青辞将舍利子埋在树底后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离去。此时被伏魔塔倒塌影响的众人纷纷退出塔内,聚集在一块宽敞的平地上商讨着前后发生的事宜。
“要我说肯定是白翎剑主那一下,你没看到,当时整个十七层都颤了一颤呢!”
“放屁,那这树又是怎么来的!”
幸存出来的修士一个个争得脸红脖子粗,直到有人说起玲珑心众人才恍然过来,对呀!这伏魔塔都垮了,那玲珑心呢?
此时的众人还在遗憾玲珑心被埋在了塔底,谁也没捞着,却不知林沐阳已趁乱将其收取,藏匿在了系统中,此时旁人或同门问起,他一概装作不知情。
“林道友可曾留意心种去向。”
“不知,当时情况复杂,我被落石砸中后便发觉脱离了伏魔塔。”
“莫非心种还在里面?”
“哎呀,那真是太可惜了。”
虽然旁人嘴里说着可惜,眼里却存着抹捡漏的心思,林沐阳看破不说破,逢人只是摇头表示遗憾,同时他还为吞掉心魇实力大涨的临九渊打掩护,一副着急寻找同伴无心关注其他的样子。
这让原本打算叨扰他打听一下玲珑心去向的欧阳煜珩也有点不好意思,最后只能先把情况上报给商会,将所有进过伏魔塔十七层的宗门世家及散修聚到一起挨个排查。
“哎呦!这塔怎么说倒就倒,都不给人点反应时间,太一门都穷到连危楼都不修整一下了?”
唐久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被呛得咳嗽几声,见不远处太一门的弟子瞪他,顿时讪讪地闭嘴,四下搜寻起陆离与孙向晚来。
“人都去哪了,不是被砸死了吧?”
“你咒谁呢。”
碰,头被人用木棍子狠狠敲了一下,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的孙向晚,一出来又听到唐久这厮在咒她,顿时毫不犹豫地给了人一闷棍。
“哎呦,大姐,你就不能轻点?”
“你叫谁大姐!”
唐久还是头一回见这女霸王花发火,顿时怂得一批连忙转移话题道,“口误,口误,话说陆离小兄弟呢?怎么还没看到他?”
这明显的转移话题行为也就让孙向晚轻嗤了一声,却懒得再与这油皮子计较。
“我算最后几个出来的,陆离应当不在里面。”
原本矗立伏魔塔的地方只剩下一堆废墟和一颗参天巨树,空地上的众人也被转移到了中心坊船等待天元商会的人盘问。
孙向晚原本没多在意其他人的去向,直到听旁边上船的人小声议论着玲珑心遗失之类的话。
联想到陆离还未现身,她心里顿时有点不好的预感,但……不可能,陆离给她的感觉并没有那种贪婪和野心不可能做出偷鸡摸狗的事。
“哦豁,好像事情闹得有点大啊,来了这么多人。”
两人上船后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孙向晚一直戴着易容,并在人群中寻找着陆离的身影,天元商会经过排查,询问了各个世家宗门,很快便统计到了散修这边。
因散修此行伤亡颇重调查起来还要废一点时间,孙向晚等得着急不过,便径直出了房间打算单独找人,却不想陆离没找着,倒是先碰见了她那个不着调的酒鬼师傅。
“师傅!你怎么在这?”
枪圣对外一直是神秘的代名词,但其本人却是个嗜酒如命的酒葫芦。
原本独孤剑是偷偷跟着徒弟来的,毕竟牡丹坊会是天元难得一次的盛会还有个玲珑心这样的噱头,船上必然会有不少美酒佳肴。
他名里虽带个剑字却是个枪修,看起来一副严肃老头的模样实则是个酒鬼,此时喝得烂醉如泥的他哪里认得出易了容的徒弟,因此虽觉得眼前之人声线熟悉,但也只是挥了挥手道。
“去,去!哪里来的女娃娃乱认师傅。”
孙向晚找不到陆离本就着急上火,这酒鬼师傅又来添乱她内心简直都要爆炸了,此时哪里还能维持住那副沉默寡言的高冷模样。
唐久只听到一声怒吼,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和一个喝高了的老头同时瑟缩在了角落旁的椅子后面……额,他又没惹这女霸王花,为啥也要跟着躲起来啊?
哗啦!身旁的老头被泼了一身醒酒茶,唐久默默地又缩了回去,假装自己是个透明人。
“酒醒了没!”
“呜啊啊,造反了造反了,徒弟打师傅了!”
孙向晚捏了捏拳头,嘴角抽搐着慢慢拔出身后的长枪,“师傅,我看您酒怕是还没醒!”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三人终于平静的坐在了一处,独孤剑好歹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此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除了外袍上一个脚印,任谁也看不出是个爱喝酒的糟老头。
“咳咳,那啥……师傅来这里其实是想见一位老友。”
“那人呢?”
孙向晚想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独孤剑背着徒弟喝酒也有点心虚,欲盖弥彰地解释道,“这…这不在找吗……”
“呵呵!”扳手指的脆响是如此骇人,独孤剑老泪纵横刚要使出耍无赖那一套就见自家徒弟投来个死亡凝视,立马又端正坐老实了。
“算了,既然都是找人,师傅也帮我找找吧。”
孙向晚揉了揉太阳穴实在没精力再计较,这老头沉迷美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还是先找到陆离要紧,万一他真出了什么意外……
孙向晚心跳漏了半拍,她为什么会对一个才认识不到几天的人多出这样的忧虑,不……这只是出于对普通朋友的正常担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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