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王一案事关重大,朝廷很快就派了使臣前来沁河,正是之前来沁河办案的刑部侍郎赵岩,随行的还有雍帝最宠爱的女儿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一见到阿原便认定了她就是原大小姐原清离,不由分说霸占了她的房间,还理所应当的指使她去打洗澡水。阿原心里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但碍于她是公主,所以不得不拎了水桶去后山打水。
长乐公主对原大小姐怨念颇深,又怎么轻易放过阿原。她派贴身婢女云朵在下山的石阶上泼了油,想让阿原摔断腿,而这一切,阿原全不知情。
阿原费力地提着水桶,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的抱怨,一边抬脚踏上石阶。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向山下栽去。
阿原闭上了眼睛,心道:
完了。
突然腰上一紧,整个人已经带着在空中旋转了半周,平稳地着落地面。
阿原欣喜地睁开眼:“景……慕北湮?”
慕北湮脸上尽是不满之色:“怎么?不能是我吗?不是景县尉你很失望啊?”
阿原连忙摆手否认:“不……不是这样的,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赵岩,听说长乐公主叫你来后上打水,我不放心,就来看看。”
“对了,水!”阿原急忙回头去看水桶,只见地上一大滩水,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这水得重新打了。”
长乐公主查案雷厉风行,将贺王府上下搜过后便提审左言希。
“回禀公主,在左言希房内找到了升魂草。”
长乐公主翻了翻侍卫递上来的账本,而后眉头一皱。
“按照这账簿所记载,恕心医馆最后一次使用升魂草配药是在去年腊月,目前应该还余三两七钱,可现在只剩三两。左言希,我问你,这偌大的沁河是否只有你的恕心医馆有升魂草?你所保管的升魂草又为何短了七钱?”
左言希站在下方,敛了敛眸光,沉声道:“升魂草罕见且价格昂贵,确实只有我恕心医馆存了些。至于为何短了七钱,在下不知。”
“不知?我又听说,你虽是贺王养子,却一直存有异心,案发前一晚你与贺王起了争执,且整晚不在屋中。”
“言希对义父从来只有孝义之心,绝无谋害之念。”
长乐公主一拍桌子:“你当本公主傻啊。你有作案时间,又有作案动机,还在你这搜出了物证,你还不承认你就是凶手!”
左言希冷哼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还从未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嚣张,长乐公主气的牙痒痒:“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招了。来人,上刑具!”
看着衙役拿来的木棍,赵岩心头一惊,连忙上前阻止:“公主不可!”
一听赵岩开口,长乐公主更是心头火起,“给我打!我就不信,本公主连审个犯人的权利都没有!”
眼看那木棍就要落在左言希背上,景辞一推阿原低声叫他快去找慕北湮,自己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了左言希身后。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左言希心头一惊,失声道:“阿辞!”
他一把抓过景辞的手臂,将人拉过护在身下。
第二棍竟也没砸在他身上。
“混蛋,我贺王府的人你也敢动!”
慕北湮一把抓住木棍狠狠的扔在行刑的衙役身上。
“北湮,你……”
“跟我走。”
左言希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北湮拉了起来。他连忙抓住景辞的手腕。
“左言希是我贺王府大公子,我的兄长,谁想动他除非像对我爹那样,先把我砍在脚下!”
“在场有谁不满的大可向圣上参我一本,我就不信,我护下自己的兄弟,陛下还会降罪于我。”
说完,慕北湮拉着左言希头也不回的走了。
长乐公主急的直跺脚,“慕北湮!”
“公主殿下!”赵岩见状忙上前一步拦在长乐公主面前,“此案尚有疑点,左言希未必就是凶手。此处是贺王府,贺王爷的灵柩还停在灵堂,公主若是打了他的大公子,怕是贺王爷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心。”
“况且,左言希是神医姬伯之徒,是雍国最好的大夫。若他是凶手也就罢了,若不是,公主将他打出个好歹,雍国岂不是要损失一名名医。”
慕北湮的房间里。
“轻点轻点……疼!”
“你还知道疼!”左言希没好气的瞪了景辞一眼,手上上药的力度却轻了不少,“你当那刑棍是什么?那是你这身子骨能受得了的吗?”
景辞突然冲上前挡的那一棍把左言希吓得不轻,看着景辞脊背上的淤青,左言希觉得那一棍子比打在自己身上还疼。
“你有资格说我?我受不了,你这一身的伤就受得了?”
“我……”左言希顿时语塞。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随后慕北湮走了进来。看到景辞裸露的脊背,慕北湮呼吸一滞,倏地转过身去。
景辞见状慌慌张张的想把衣服穿上,布料摩擦到伤处惹得他倒吸了口凉气。左言希拍掉他的手,自己拎着衣襟小心翼翼的帮人把衣服套好。
“那个……景、景县尉若不嫌弃便先在我房中养伤吧,没人敢搜查我这里。”
左言希帮景辞穿好衣服,起身拉着慕北湮出了门。
“今日,还要多谢你。”
“谢什么,我知道,你才不会害父亲。先前人人都说是我杀的小玉,你不是也不信吗。”
左言希抬眼看了他一眼,“你就不问问我那晚去哪儿了?”
“问那么多做什么,你每天忙碌一定是有自己的私事,但肯定和父亲遇害没有关系。若交代不出行踪便是凶手的话,”慕北湮自嘲地笑了笑,“我那天稀里糊涂的醉了一夜呢,要是有人问我去哪儿了,我也回答不上来,岂不是更能扣我一个弑父的大帽子。”
左言希闻言抿了抿唇,额间一缕头发被风吹的飞扬起来。
“这段日子我不在,义父的丧仪你要多上心。重孝在身,切记要稍加克制,不可任性逾矩让人看了笑话。”
慕北湮看着院中的空地,仿佛还能看见他幼时和父亲习武的身影。
“也没什么。靳大德他们还算尽心。何况,”慕北湮望向身旁的左言希,“何况接下来你不是和我一起守孝吗?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商量。”
左言希摇了摇头,“我要回县衙。”
“什么?回县衙?”慕北湮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疯了!我刚把你捞出来,你又要回去送死。”
左言希抬手搭上慕北湮的肩膀示意他听自己说完,“我嫌疑未清,若强留在王府难免落人口实,遭人非议。我若呆在县衙,反倒坦荡些。而且我相信阿辞……和赵大人一定会想办法还我清白。”
“也是,你总不能一直背着杀人的嫌疑吧。我也相信阿原一定会查明真相的。”
“我不能在义父灵前守孝,家事就拜托你了……”
“少废话,”慕北湮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心道这人怎么越发婆婆妈妈的,“那是自然。”
左言希跟着景辞回了县衙。景辞以身体不适需要左言希照顾为由让左言希可以在县衙内自由走动,左言希也借机把景辞扣在了衙门里不准他去查案。两人成天闲来无事烹茶对弈,如果忽略景辞紧缩的眉头、有些失神的双眸和日渐消瘦的身体,这倒也不失为一段惬意的日子。
如玉的手指夹着一枚棋子,轻轻放在棋子中央,落子无悔。黑子包围圈既定,白子大势已去。
左言希一面收着被吃掉的白子,一面抬眼去看对面出神的人。
“阿辞,你心不在棋上。不下了不下了。”
那人愣了半晌,才道:“也好。”
左言希瞧着他这样担心的很,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景辞摇了摇头,“没事。”
可他哪里像没事的样子。
“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吗?”
看着左言希眼中不假的紧张,景辞站起身踱步到湖边,看着湖中戏水的鱼儿,缓缓开口道:“没什么。你说……阿原和北湮,他们是不是很般配啊……北湮不坏,对阿原又包容,他们无论是家境还是人品都很般配。”
左言希“腾”地站起身来,“阿辞……你这是,你打算放手了?”
左言希自己都没发觉,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微颤抖。
“不放手我还能如何?就算我能和阿原从头来过,我又能守她多久啊……”景辞低头凄然的笑了笑,“一两年?三五年?”
“阿辞,”左言希上前抓住了景辞的手,“我说过了,我会寻遍天下药方……”
“对,寻遍天下药方,好让我再多活几年……然后把她一个人留在世上,孤独终老……”
“阿辞你别这样……”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能把你救回来。
“言希,”景辞转过头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珠,“再和我下盘棋吧。”
再来一次。
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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