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尚往来

餐桌上，林沧说那是他们的儿子，名为林念，崔玉回忆道：“我记得那一年，他要远征，可是那时候我已然有了身孕，他就给孩子取名为林念。”

林念，好名字，我发现林沧这人真的很会取名字。

崔兰看着小玉，亲切的夹菜给她，那目光仿佛看自家媳妇，我注意到不禁觉得好笑，就是要让她知道小玉是个妖精才好。

小玉瞄了眼林念，后者之气清俊的脸在注意到她目光的时候并无什么不同，仍是淡淡的，他像极了林沧，心事少有暴露在脸上的时候，只是泛红的耳根落入小玉眼中。

也落入本仙眼中。

小玉突然唇角带笑，我不动声色掐了她的腰一把，她瞪我一眼，我暗道：“关你什么事！”

我气极，懒得管她，转而问林沧问：“在下好奇，林将军好不容易在战场打下一片天，如今未至不惑却辞了官，为何呢？”

林沧愣了愣，崔玉说：“你们慢聊吧，妾身不打扰，念儿，来随娘下去。”

我说：“小玉，来，随你娘下去。”这话说的真得罪了小玉，可是想想现在大家的身份，这么说才妥当。

小待点点头要走，小玉有几分不甘心，但看我神色认真，还是走了。

林沧说：“华公子，你们刚从西境回来吧，你们来找我，是否因为见着了一个名为辞情的人？”

他说着笑笑，因为她是寒冷草原上的一阵暖暖的和风。

本仙子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刚从西境过来？”

林沧说：“华夫人冬衣上的图案，针法林某熟悉，那是西境独有的。”

我说：“不愧是昔日的战神，本公子好奇，倘若我真见着了辞情姑娘，你当如何？”

林沧思虑许久，说：“她近况如何？”

本仙子问：“你不想见她？”

他说：“无颜见她。”

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怎么会不懂心计，怎么会看不懂一个女人的心？

虽然辞情先一步动心，可是林沧之后的动作，无疑是故意在撩拨她，这样做的理由，是为了可以回到林家村，比如利用和她的关系将消息送回中原，好自己也离开会到故土，好陪他的妻儿罢。

本仙子说：“辞情是个好姑娘，要不喜欢她很难，你何不带她回来，纳个妾室也算不辜负一个爱你的人。”

林沧扯了扯嘴角：“华兄可纳了二房？”

我不明所以：“呃，未曾。”

林沧说：“虽然在京城常见到达官贵人们姬妾成群，但到底不敢苟同。我在战场见过被挖出的心脏，不及握拳，装不下那么多人，若是我真的把辞情……姑娘带回来，那不仅负了她，还负了林沧的结发妻子。华兄你说是不是？”

说实话，本仙子听不懂，不过我想辞情许是猜到一些才不愿来中原，感情竟是容不下第三个，本仙子望向窗外，崔兰正端着糕点，脸上笑吟吟的，在同小待聊天，她是林沧的妻。

而小玉和林念偶尔回应两句，这一幕倒有些郎才女貌的意味，不知为何，竟觉刺眼。

林沧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华兄，我回来当晚，点着红烛，与阿兰在房里谈了一夜。谈我在西境的遭遇，那些好的与不好的，在西境流亡的苦与乐，西境凶残的人和辞情，我都说了个遍，仿佛不知困倦。”

在崔兰听来也是如此，不知困倦。

其实林沧是想说，许多话和辞情说不得，和他的阿兰却可以。

另一天我们便辞行了，马车上，我们照例聊着这件事，只是大伙儿兴致都不高，大致觉得不知该如何向辞情姑娘解释见闻。

小待说：“我真的很喜欢辞情姐姐，可是和林夫人接触，我又觉得林夫人也很好。明明都是这样好的人...”

她手上还留着崔兰送她的一小包暖香，模样是真的纠结。

我想小待尚且如此，林沧当时估计也差不多。

小玉摊摊手她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物什，大概率也是崔兰送的。

她说：“感情，本就讲究先来后到，辞情只能说来迟了，小待姑娘，对吧？”

小待说：“你说得对，先来后到。”

两个女人眼神锋利无比，本仙有些胆寒，只尽力缩小本仙的存在感，不小心打翻了茶蛊，两道目光直直的射过来，我擦了擦水渍，呵呵一笑：“你们想不想了解了解刘墨？”

刘墨，那个在西境要大开杀戒的人，那个在西境将林沧解救回来的人，命格君告诉我，此人是孤煞星君的转世，此次亦是下凡历劫，注定孤独一世。

这与他此世的性格有关，孤红鸾一生，也见不得别人好，棒打鸳鸯的事情不知做了多少，所以他也是当朝唯一一个管皇帝纳妾的人。

有一说一，这样的勇气丝毫不输给真身孤煞星君。

让本仙十分佩服，这也得有一说一，本仙可一点不想接近他。

我在林家村村口那块石头上看见了刻字，上面刻有三遍“辞情”，石头望着西边，似在守望。

此行向西，本仙子却不似之前那般急忙，一路上吃喝玩乐，累了就休息，小待十分不解，她悟性差，本仙懒得解释。

次年春，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撩开轿子帘布向后一看，果然看见一匹快马向我们驶来，骑马者身材魁梧，分明就是林沧，本仙下车，敲着扇子朗声道：“林兄，等你很久了。”

他说：“华公子，你是个聪明人。”

我说：“谬赞。”

小待轻声说：“你，下次要做什么，可否直接和我说说，你知道的，我容易多想。”

我抬眼看她，略一咳嗽：“多事。”说完几个白瓷大碗竖在她头顶，我看了一眼小玉，说道：“小玉，扶着些你娘亲。”

小玉：“......”

一路上行途寂寞，林沧说起了往事，有关他身世的内容本仙子已经知道的差不多，关键是他流落西境之后的那些。

林沧流亡西境后，情况远比我，比辞情的猜想来的惨，他刚到西境，不通西境的言语，身处离战场不远的汾北，那里流民很多，他们由于战争已经饥不择食，林沧这浑身是伤的外人无疑成了头号目标，若不是当时妖风四起，他已经被人分食。

好容易离开汾北，又被群狼袭击，他是战神，胜过了群狼俨然奄奄一息，再醒来却是在西境兵营的天牢里，在那里几乎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他撕开脸上一处面皮，一块刀痕深可见骨，从眼尾直达下颚，可怕的很，他却平静道：“在西境，被一个西境的士兵割的，我逃出来侥幸抓到了他，就撕了他的面皮，做了这个。”说完，他将面皮贴上去，又成了那温润的林沧。

他当时必然恨极，否则不会冒着再次会到狼堆的危险也要为自己报仇，因为他本...不该是如此不理智的人。

“此事就连阿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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