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叁：对峙前戏

“慢着！”身后一道雄厚的声音忽的打破了一片死色的黑暗。我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只见一双藏青暗纹锦缎靴出现在楼梯的尽头，却看不清上身。即便如此，我也能猜到这人大概就是那位姓贾的知府举了。

“本官乃知府举已有数十年，这些读书人都是未来的栋梁，怎可对其毫无礼数？”知府举低沉的声音缓缓回响在狭窄的楼道里，终于在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的脸被灯光照亮，我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剑眉星目，即便是年近四十，身上依旧有股威严之气，如不是提前所知，真想象不出来这样衣服肃穆大气之人居然害得数百名考生落榜，一身才华付诸东流。

那狱卒立马从方才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变得低眉顺眼，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只是恭恭敬敬地站在桌子旁。桌上残羹撒了一片，和这站得规规矩矩的四个狱卒看起来毫不相配，好像老鼠进了藏书阁，臭虫进了胭脂铺。

我心里头慢慢浮现出了警惕之心，如果狱卒见到这人是油嘴滑舌的说些阿谀奉承的话，那这人即便是势力庞大，但救出这些秀才也不算乎太难。但眼下这些人刚刚都是恭恭敬敬地站着，大气不出一声。足以见得眼前这人是个难搞的狠角色，起码这人认识清晰，城府深，不会因为别人一两句话而飘然。

若是走正途，必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可惜……我心里头失望，想摇摇头，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虫没法做摇头这样的动作。

知府举背着手，一步一步慢慢的向牢房走去，脚上的鞋是锦缎制成的，鞋底软，踏在粗糙的地面上，一丁点儿声音也听不见。

越是离得近，他身上就越是散发出一种阴郁之气，即便不可见，我似乎也能看见他眉间个眼底飘散出一缕煞气。这几间牢房里仨仨俩俩的秀才毕竟只是些十几岁的穷书生，平日见到的世面也只是局限在那一方小小的村落小巷，至多不过走到镇上逛一逛。

都是心浮气躁的年轻人何时见过这般气场？知府举也不过走了几步路，有些便也坐不住了，好像身下是火燎，面上有了异常，却又强撑着倔强不肯表露。

“呵呵呵哈哈哈……”知府举似乎对这些后生们焦灼的表情有一种变态的满足欲，忍不住爆破出一声声笑。先是低声的，后来索性不忍，就这样放声的大笑出来，笑声回荡在阴暗的牢房里，给阴暗的牢房更添了一份诡异的气氛。

他突然停下来，一甩袖子，指着一个秀才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被指着的秀才，就是方才一直在牢里说些讥讽的话的人。被知府举亲自点到，显然让他有些慌张，但他却强撑着，硬要摆出一副读书人的气节给他的同窗们看：“小生李奚云，不知知府举将我们请到这里，所谓何事？”他头一仰，故意把“请”字说的很重，一副强硬模样，可声音的颤抖还是暴露了他。

毕竟他是个穷书生，对方是个颇有势力的知府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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