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外（杀机）

一阵寂静划破苍穹。牢房里，囚犯默默地坐在遍满铁锈和血迹的地上。

一个男人走了过去，悄无声息地用钥匙打开了沉重的门锁，迈步走进去。

“你来干什么？”囚犯认识他，但还是低着头。

“我能救你，只要你求我。”男人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他也知道囚犯会说什么。

“不可能。”囚犯意志坚决，丝毫不犹豫，“你休想！”

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 “哎，那么多年过去了，你早该清醒了吧？”

男人在意的是七年前的那场原本认定是意外的事故，它夺去了男人最亲的小姨子。后来，所有人都停止了调查，可男人并不甘心，日复一日坐在总统款高档电脑前。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发现：这起事件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网上有位匿名的人士，一直在评论这起看似寻常的“意外事故”。他说，这是一起怂恿谋杀案，还在网络上放置了许多证明的监控图片：第一张，一个脸部非常不清晰的男子，和一个与死者身材、外貌极为相似的女性一起进了海底捞。第二张，这个男子和女子安全出了海底捞，可是女子动作僵硬，仔细一看竟发现她的腰上正隐约顶着一把小水果刀。第三张，女子脸色苍白地奔向马路中央。第四张，女子被极速驶来的大卡车碾于车轮之下，血肉模糊，不堪入目。

网上有些闲着没事或者比较喜欢当冲头的人便把图片穿得沸沸扬扬，整个抖音上每翻5个视频就来一个对这个评论的看法。公安部门并没有查到有那段录像，无法确认他所发的是否准确，一筹莫展，但是通过长期的现场勘探，警方认为：所有证据都指向意外，这位先生说的是一派胡言！

然后，那位先生就被官方禁言了。

可惜了，如此重要的有可能的信息就这么没了，男人很气愤很失落。他猛地站起身去浴室洗澡，想让自己缓一缓。

哗哗的水声从门里传来，男人沉默着。他叫宋欢，一所新闻公司的社长，相貌堂堂，意气风发。他只身一人白手起家，从初中开始，放学后就外出打杂工挣钱，几年苦苦攀登，大学毕业后一下子就超越了太多太多的同龄人，变为年纪轻轻就万受瞩目的成功人士。此时，他只有24岁。

肯定是有人嫉妒他出众的才华，所以杀了他重视的亲人企图要击垮他！宋欢清楚，这是最大的可能。又或者就是那个人想警告些什么......

牢房里的那个囚犯名为童显赋，富家二少，17岁未成年，不折不扣的执跨子弟。平时常常出言不逊，动粗办事，很多人不看好他。但是他是没见过世面的大学女生们心中“炸毛弟弟”的典型形象，而大学女生又是评论区占60%以上的积极分子，从此童显赋名声大起，成为了众人议论的对象。

其他报社的新闻记者曾问过宋欢：请问大人您对童显赋先生的日常作风到底抱有什么看法呢？宋欢没讲什么具体的，他只是沉默了很久才说：“我并不确定这是真的，因为我没见过他打人。”

消息一出就上了热搜，火爆得不行。评论区一阵冷嘲热讽，紧接着又一批赞扬歌颂。往往，人都是这样。

但是，那一天，一个烟雨蒙蒙的小巷里，宋欢从报社回家的路上，正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一步挪动，手中点着中华牌的香烟，默默吸气又吐出时，就恰巧亲眼见到姓童的在角落对一个学生拳打脚踢，一边嘴里骂着脏话，似乎怎么也停不下来的样子。学生满脸血迹，校服被撕扯得不像话，双手死死护住头部忍耐着，叫也不叫，在雨里显得落魄不堪。

欺凌现场！宋欢并没有过去帮受害者，也没阻止施暴者，而是和其他人一样匆匆忙忙离开，仿佛根本没看到。回到家他才明白过来：“三人成虎，多半是真的。” 自己恐怕是太固执了，这么明摆着的欺凌，自己还硬要和众人唱反调？没意义。其实，他只是不愿意相信，一个还未成年的高中学生，可以如此蛮横残忍。他更害怕去相信。

水声停了下来，宋欢想了很多，很多。他心不在焉地走出浴室，擦干头发。宽敞的房间里，他一个人。远在外地的老母今年刚52岁，偏偏就得了胃癌中晚期。他不是没钱去请医生做手术，只是......母亲不让。她一直固执地说，不要请医生，不要请医生。医生，她不放心。她要自己活下去。可......宋欢知道，这些年来，母亲的脑子也不好使了。他也试过以母亲不同寻常的脑回路思考问题，但他最终还是无法接受。

牢房里，童显赋带着哭腔，嘶声力竭地大吼：“你！你可能说出，我犯了什么罪？！”

宋欢沉默了很久，缓缓开口：“七年前，你，杀了我的亲人！现在我......只有我的母亲了。”他的脸色极其黯淡，看不清表情。

“你凭什么说是我杀的？！” 童显赋脸色也没好到哪去，发了疯似的一口咬定，“我说了，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当年我还没成年，你们不相信，觉得是小孩子撒谎的心理，可以理解。但是现在我都24了，到了你当年的年纪，你们还在冤枉我？！呵，可笑！！”

“你根本不可理喻！” 宋欢很气，“你知道当年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你在街角动手殴打别人！他还穿着你们学校的校服！”

“那又怎样？！我乐意！何况那是他欠我的！” 童显赋摇摇晃晃站起身，带着很重的戾气。

“住口！你这是打过人了，所以警方也很有证据说你杀人！如果你承认了，一切都好说了。那样你不用耗在这里了，我直接带你去见祖宗！” 面对眼前这个大男人，31岁的宋欢也算是痛痛快快、毫无顾忌地地骂了，心情立马舒服了很多，不过，还不够。他这人一向爱憎分明，如今已自愿改行降位做了监狱长，监狱里的一切事务都由他管理，特别是这个姓童的，他完全可以上报说“童显赋态度极不端正，请给予他严厉的处罚”。

“做梦！” 童显赋嚣张跋扈地向宋欢喷了下口水，两眼一翻，“我有自由权！”

“你一个囚犯有什么自由权？你亲手毁了！诶，你当初不会以为未成年不能坐牢吧？哈哈哈哈哈！” 宋欢笑了，声音阵破苍穹。

“闭嘴！！” 童显赋的脸上滑下了几滴晶莹的液体，“你以为当初我容易吗？我一个穷人没有本事会反过来被人欺负，我容易吗？！”

“就算真的是这样，你凭什么杀我小姨子？！”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杀了她？！你倒是说啊！”

“因为你有明显的动机！”

“什么动机？”

“你知道我看到你动手打人的行为，所以害怕我传出去，于是便准备杀了我的亲人来堵我的口！”

“屁！我当年压根就不知道！”

“不管你怎么狡辩，都不值得我信任。” 宋欢语气突然沉静下来，喘了几口气，又说，“不和你耗了，浪费时间。”

“滚！净冤枉好人......” 童显赋倒在脏兮兮的床上，闭了眼睛，仿佛与外界隔绝了。

宋欢也不想再说什么，甩上铁门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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