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婉月又坐在村口大杨树下,大眼睛亮亮的,好像正看着远方,又好像在看月亮。
“阿月,又在发愣了啊。”邻居刘大爷笑呵呵地从婉月身旁经过,浓眉在笑容下舒张开。大爷顺手从兜里捞了个果子,在衣服抹两下递给她。“吃好了早点回家啊,老爷子我走喽。”
婉月抱着果子,时不时啃一口。日暮西山,她依然坐在树下,夜风吹来的时候不由抖了抖。尽管还是早春,她早已褪去了那件她仅有的薄袄,换了件麻布衣,一条棉裤。
婉月的爹是矿工,一次运矿的归途失足落山,让这位年轻的父亲也就此失去了生命,据说找到遗体的时候,手里还攥着闺女和家人的照片。
当时婉月也才六岁,娘不肯改嫁,为了家里的活计,出村去城里打工,留下她在爷爷奶奶家生活。
“阿月乖,娘在天亮的时候就回来了,好不好?”
那时已是深秋,娘把她自己唯一一件薄袄给了她,连夜进城。
婉月抱着袄,白白地等到了天亮,却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婉月不死心,一天一天地等,有时候半夜爬起来看看有没有天亮,看看梦里出现的娘是不是在她身边。母亲一走好像带走了她的魂,她的精神支柱。
可是,这个犟孩子,等到自己都麻木了,终是没有等到她心心念念的母亲。没人看到她半夜的眼泪与睡梦中呼唤母亲的呢喃。她害怕,怕娘不回来了,怕娘不要她了,更怕娘像爹一样回不来了,而她再看不见娘了。
时隔三年,婉月终于忍不住了:“奶奶,爹走了,娘是不是也不要我了,是不是阿月不乖,娘不喜欢我了。娘是不是生气了?奶奶,我想娘了,我要娘回来,呜……我,哇……”村里第一次响彻了她的声音,这个曾经的鬼灵精,后来的乖宝。
经历了一次发泄,婉月没有丧气,反而更加思念娘了。老天不亏她的苦等,只一年,她收到了母亲的来信,母亲不会写字,请的别人来写的,简简单单一句话,“阿月,你看,天是不是快亮了。”
婉月反复读了几遍,眼睛不敢离开,一眨也不眨,仿佛闭上眼睛,这封信就会消失,一切都变成一场梦。两行热泪流下,婉月依然不敢相信,她把信抱在怀里,死死地,却又不敢弄皱。
天快亮了,婉月依然坐在村口大杨树下,眼睛亮亮的,看着远方,等待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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