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大人一语成谶,老夫佩服。”张寄昭此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沉声道,“老夫可是…”
“命不久矣。”慧安大师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蛊虫藏身,不出五日,身首异处。”
“…我就知道不是普通的风湿。”张寄昭喃喃出声,朝着慧安大师问道,“可与那木盒有关?”
他自认为这一生虽无所为,但也无人结仇,唯一所能惹来杀身之祸的,便是前几日进宫遇到方成书,他塞给自己的那个木盒子。
“皇城祸乱,苍生有难。该应劫了…”
“阿弥陀佛…”慧安大师并未回答他这句话,端坐在蒲团上,浑浊的眼睛里印着那樽金佛,慈悲善目,瞻仰众生。
那悲天悯人的声音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应声,木鱼的敲击声戛然而止,骤然垂下的手上握着的佛珠断裂开来,噼里啪啦的撒在地上。
一颗佛珠滚落到张寄昭脚边,被一只手拾起:“多谢大师指点。”
张寄昭看着那颗失去些许光泽的佛珠,上面还残留着些许佛香,寺外鸣钟声响起,佛号涌渡,慧安大师…圆寂。
白发苍苍,形容枯槁的老人撩起衣袍跪了下去朝着和尚磕了个头,“我这一生,除了皇上还没跪过谁,就当是给您践行了。”
他说完后起身走了出去,将手上的佛珠塞给门口的小和尚,“节哀。”
庙中柳叶无声摆动,清阳撒下,斑驳陆离。张寄昭在那树柳叶前停留片刻,白发卸下几丝,垂在面庞:“梨云梦远,许久未见春意浓。”
也许是春光好,也许是命不久矣,他心里反倒是惬意了许多,回顾平生,庸碌无为,平庸之资,茫茫半辈子,图求了个两袖空空。
“走吧。”张寄昭出了寺庙,招呼着在外面站着的小麻子,脸上看不出悲喜,“你有什么志向啊,小麻子。”
“瞧大人您这话说的,我一个被您捡起的孤儿能有什么志向,要非得说的话,那就是伺候好您,让大人您平平安安的。”小麻子扶着老人走在下山的路上,笑道。
“那要是我死了呢?”张寄昭平和的看着前方,说道。
“大人你咋能这么说自己,哪有人盼着自己没的。”小麻子急了,连忙说道。
“我是说假如。”张寄昭笑着说道,“毕竟我都这么老了,总有一天会死的。”
“那我就守着大人的坟。”小麻子想了想,说道,“每天好酒好肉的伺候您。”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死脑筋。”
……
回府后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张寄昭伏在桌案上,将毛笔蘸了蘸研好的墨,在纸上写到——“左大人亲启。”
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老夫三年前曾与陈将军至长行寺上香,巧遇慧安大师,大师曾言,老夫与陈将军三年后有一劫,危急性命,如若断发出家…
今者,大师圆寂,言,皇城祸乱,苍生有难。老夫再三思索,认为此与一月前方相所赠之物有关,此物藏于床头君子兰盆中。事关重大,望汝倾力查之…
老夫自知命不久矣,身患蛊虫,下蛊之人应是此劫幕后之人,却未必是京城中人…
方相为长公主驸马,给予此物,公主府必有猫腻,应当首查,方相为人清正,长公主阴狠,传二人多年琴瑟和鸣,但方相此举…
另,小心为上……
此颂履安
张寄昭
烛火明明灭灭,张寄昭将笔置于一旁,为了保险起见,他写了两封一模一样的信。
“学义呐,老夫可是把脑袋都压给你了。”
张寄昭将信装好,忽然只觉得浑身蛊虫游动,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每个部位都叫嚣着疼痛,“呃——”
疼痛来的极致,导致他都痛没了声,张寄昭闭口狠狠咬在舌尖上,鲜血混杂冷汗流下,尖锐的刺痛掩过一切,让他得以清醒片刻。
张寄昭艰难的吐气,强撑着伸手,将桌案上的一堆瓷器挥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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