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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捉鬼

文斋堂

11月1日·湖北东方环保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美文领域创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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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以浪·小小说:捉鬼

孙老师忧心忡忡地坐在自家的客厅里,打量着那些所谓的镇鬼符。那些符贴在家里的卧室门、厨房门、卫生间门和每一扇衣柜门上。这些符用黄裱纸剪成,画着稀奇古怪的符号。另外,大门上方还粘着一面照妖镜。这些都是他老婆请来的高僧、道士贴的。

高僧、道士请了好几回,消灾钱花了不少,只是家里的鬼,一直没有办法捉住,霉运还是不断。孙老师原本不相信世上有鬼,但几年来的遭遇胜于雄辨,加上老婆的再三劝说,现在,他也相信家里真的有鬼了。既然捉不住鬼,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卖房!走人!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大胆的买家,却趁火打劫,拼命压价。这不,他老婆在中介公司打来电话说,买家只愿意加一万,一共三十四万,再多一分钱也不行。现在就等孙老师去签合同,今天不签,对方就不买了。唉,巴掌大的县城,有点屁事,全城人都知道。自从买家知道这套房子是凶宅后,拼命压价,市场价五十万的二手房,自己是四十五万买下的,愣是被压到了三十四万。卖了吧,买不起新房子;不卖吧,自己已经被这凶宅毁了前途,班主任下了,职称也评不上,今后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真是左右为难。孙老师现在肠子都悔青了,直恨自己当年太犟,没听老婆的话,买下了这套凶宅。

房子是孙老师五年前买下的,他是第三任房主。第一任房主是个包工头,垫资建了县内一所学校的宿舍楼。学校没钱,拖欠工程款,使包工头资金链断裂,只好跑路了。跑路之前,将房子卖给了县中心小学的一位副主任。这位副主任看好的是这套房子的位置,与教育局局长对门。然而,这位副主任并没有沾到邻居局长的光,反而因收礼丢了副主任的职务。孙老师的老婆相信迷信,买房之前,打听到这些情况,觉得这房子对主人诸事不利,是套凶宅,不同意买。孙老师根本不相信迷信,说老板不垫资,能跑?那副主任不收礼,能被撤?最重要的是房子便宜,比市场价少五万,哪找去?再说,老婆没工作,自己工资低,就这四十五万,还要拿贷款。另外,这房子是那包工头兴旺时装修的,挺上档次的,又能省下一大笔钱。还有一点,孙老师没有跟老婆说,怕她嘴快。对门是局长,同他家处好关系,在学校评个先进什么的,虽不说局长能照顾他多少,同等条件下,总会优先的吧。于是,在孙老师的坚持下,买下了这套房。

住进这房子后,孙老师常支使他老婆帮助局长家做些杂活,陪局长夫人溜狗,逢年过节送点小心意。局长夫妇也会送些用不了的东西给他们家,偶尔也会请他们夫妻俩吃顿饭。他老婆每天还把楼梯道打扫一遍,局长常说,进了楼道,心情就会好起来。总之,同局长家的关系处得还是比较好的。只是,孙老师在学校,真的是诸事不顺。先是变相体罚学生,被家长举报到教育局,他被免去班主任职务。后是兼上的劳技课不负责,年终考核不合格。孙老师很纳闷,全校的劳技课,基本上都被其他老师抢去上主科了,为何其他劳技课的老师没事,就他被举报?最要命的是这几年评职称,都因为家长举报他师德有问题,被一票否决。为这事,他已经被局长批评过好多次。

就在前几天,局长打电话对他说,孙老师啊,我是恨铁不成钢啊。你说你水平那么高,能力那么强,课上的那么好,怎么就偏偏就搞不定几个家长呢?你看看你,几年前就符合条件,应该评上高级了。师德这一条可是红线啊,我跟你关系再好,也不能越线啊。这次评审,你还有家长举报,又被否决了。明年无论如何,也要把家长哄好,不能再有人写人民来信了。否则,你这辈子都评不上。听完电话,孙老师觉得自己真的遇上鬼了。自从第一次被举报,没能评上高级后,他一直小心呵护着学生和家长,与家长说话从不敢大声。他也想去做做学生家长的思想工作,但根本看不出来哪几个家长会举报他。逢年过节,他连学生的一张贺卡也不敢收,就差反过来,给家长送礼了。

孙老师的老婆又来电话催,中介和买房的人都等急了,让他赶快过去。听完电话,孙老师用力拍了下桌子,斩钉截铁地对自己说:卖房!走出家门,他看着那干干净净的楼梯,想到融洽相处的局长一家人,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向下迈的脚步。这时,楼梯下传来了脚步声,孙老师看到一个人费力地搬着一箱茅台酒走了上来,仔细一看,是同事杨老师,便打招呼:杨老师,你这是去谁家?杨老师愣了一下说,看望亲戚,在你家上面。说完,匆匆地上楼去了。孙老师走出楼梯口,开始犹豫起来,卖了这房子,什么时候才能买上新房啊?再说,如果真有鬼,鬼会不会跟着自己走?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全身开始哆嗦。孙老师,还没走啊?他的身后传来了杨老师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杨老师正在往电瓶车上放酒,便问,亲戚不在家?杨老师说,不在家,明天再来。说完,骑车走了。这时,孙老师才回过神来,不对呀,同事这么多年,杨老师也到他家来过,从来没有听他说过,有亲戚住在楼上。想到家里装有监控,他决定回家看个究竟。

孙老师听前任房主、那位县中心小学的副主任说,这监控是第一任房主装的,质量很好,能保存最近一个月的录像。只是,家里从来没有被偷盗过,也就没有看过监控录像。孙老师到家后,赶忙打开电脑,回旋录像。画面中,他家和局长家大门之间的几平方天地,在屏幕上一览无余,两家门上的对联也看得清清楚楚。一会儿,画面中杨老师搬着酒、沿着楼梯低头走了上来。在跨上最后几级台阶时,他抬起头,突然发现墙角上方的摄像头,正对着他。他张着嘴、睁大眼,盯着摄像头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他看了几眼局长家的门,转身下楼去了。

孙老师这时想起来,刚搬来不久,局长在家门口跟他开玩笑说,孙老师,你家肯定有很多祖传的宝贝,怕贼惦记。不然,就你那点工资,还用装个监控?孙老师也没多想,随口答道,以前房主留下的,还有用。孙老师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他想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手机居然滑到了地上。还好,没有摔坏。他开始拨打他老婆的电话,按了三次,才按对号码。电话中,他激动地说,老婆,房子不用卖,我捉到鬼了!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陶以浪,江苏阜宁人,中学物理高级教师,热爱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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