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青梅竹马

伊奇岳山庄，原是姓伊。夜乐曦这一次“看的”是伊奇岳山庄老村长的亲孙女——伊邈邈的前尘往事。

伊邈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野丫头。长着一副邻家乖乖女的样子，却是个打小以来，闻名全山庄的“混世小魔王”。

小时，别家幼女皆在习女红，而伊邈邈这个“假小子”却随着庄内的一群男孩子满山窜。爬树摘果子、用弹弓击鸟、下河捕鱼、捉蝴蝶、捉蚂蚱、恶作剧……这位“女魔头”可是样样精通。

不过，“小魔头”在山庄内可谓是“无善不作”，尊老是真的，“爱”幼也是真的。伊邈邈闲时，总会带着“孩子帮”下田帮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劳作。再者，因伊老村长，伊邈邈的亲爷爷，声望甚高，伊邈邈常常恶作剧，又总乐于助人，村民对她即是又爱又恨。

说到伊老村长，那便是伊奇岳山庄的象征。当年伊奇岳仅仅为十来户的小山村，伊老村长带着村民们一步一个脚印地踏宽了村子里的路。渐渐，山村转为山庄，有了过半百人家。这样稳定发展着，伊老村长一直是山庄的引路人、领头人，直到自己的亲孙女伊邈邈出生。伊邈邈的母亲因难产而逝，父亲因在城中经商也不能长期留在伊邈邈身边。伊老村长便担起了照顾孙女一事。

劳累了大半辈子，也该歇歇了，伊老村长是如此想的。于是，将领头人的工作交给了伊邈邈的禾爷爷的亲儿子。

禾爷爷是与伊老村长在村庄最贫穷的那时，一同为山庄铺路之人，更是伊老村长的手足之交。两位老爷子一起交付重任于年轻一代，并决定一起照顾各自的孙儿。

禾爷爷的亲孙子名为禾奇，比伊邈邈略大些。禾奇是唯一一个没有加入伊邈邈组织的孩子帮的男孩。他没有别的男孩那般贪玩，总爱跟着禾爷爷读书习字。但，每每伊邈邈带着大群男孩子下田帮老人们劳作时，禾奇也会去帮帮忙。也只有帮忙完老人们劳作，禾奇才会稍稍融入孩子帮。劳作完，伊邈邈会带着大家在山间打闹嬉戏，摘果子咯、自己作弹弓击鸟咯、下河捕鱼咯、悄悄把大人们家里的大渔网才下一块来做成小网子用来捉蝴蝶咯……禾奇总是跟着他们出去转一转，他们在河里嬉戏，禾奇就坐在河边的树下看书，时不时会抬头看一眼大家。

禾奇不爱嬉戏打闹，而恰恰伊邈邈是最喜欢跟禾奇嬉戏打闹的。每每劳作完的这个时候，伊邈邈总会缠着禾奇打闹。

去摘果子时，伊邈邈总是爬得最高、摘得最多，回到地面便会将自己用衣服兜住的果子统统塞给禾奇，因而，禾奇不随众人一般爬树，但“收获”的果子永远是最多的。

伊邈邈也喜欢带着众人去山上打鸟。但，伊邈邈永远只能气呼呼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子们不亦乐乎地打着山鸟，而自己被禾奇拽得死死的。禾奇说打鸟不应该是女孩子做的事情，因而不让伊邈邈去做。每每这时，伊邈邈总会气得腮帮子鼓鼓的，严肃地反驳禾奇：

伊邈邈：你觉得我做的哪件事像是女孩子应该做的了？

禾奇只能以沉默相对，还真没有……

伊邈邈喜欢缠着禾奇，因为他是男孩们中最好看的一个。

伊邈邈：禾奇禾奇，你怎么这么眉清目秀的？

禾奇沉默以待。

日落时分，禾奇会在西山上读书，伊邈邈也总会跑去西山看日落，顺便跟着禾奇偷学两句诗。

伊邈邈：（凑近禾奇，看着他手中的书，结结巴巴地尝试读出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弄青……

禾奇：（看着伊邈邈结巴的样子只觉得好笑）青梅。

伊邈邈转了转眼珠子。

伊邈邈：这话好生熟悉。青梅……（一拍手）哦！我知道了……

禾奇：（认真地看着伊邈邈）

伊邈邈：青梅竹马嘛……之前听人家说过的。

伊邈邈：诶，禾奇禾奇（拽了拽禾奇的衣袖）

禾奇：嗯？

伊邈邈：（一脸认真）青梅竹马……是什么意思啊？

禾奇看了看伊邈邈，目光移向远方的落日，脸颊似有些微红。

禾奇：（半晌，开口道）青梅竹马就是……

伊邈邈：（目不转睛地看着禾奇，凑得很近，挡住了禾奇看日落的视线）什么什么？

伊邈邈在禾奇眼前放大的脸让他有些不自在，他微微推开伊邈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目光顺着前方与他一同红了脸的云霞看向了山脚。山不高，能看见在田间劳作的人们和窜来窜去的孩童。

禾奇：（好似想到了什么）就是……

伊邈邈：（睁大眼睛看着禾奇）

禾奇：我们。

伊邈邈：（眨了眨眼睛）

禾奇：（笑）你，和我。

听到禾奇与伊邈邈的对话，夜乐曦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得好远。

—

戚诺：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八月蝴蝶来，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超认真）

戚诺：（合上书）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十四……（翻开书）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身体向椅背上一靠，把书放脸上，唉声叹气）

戚诺：哎。

没人理她。

戚诺：（瞅了瞅后排的夜乐曦、许黎瀚和身旁的代弈，他们都在认真背书。）

戚诺：（屡试不爽）哎～

戚诺：（不胜不休）哎！

（现代）夜乐曦：……

许黎瀚：……

代弈：……我说……

代弈：我的戚大小姐，你又在感叹些什么呢？

夜乐曦与许黎瀚已习以为常，同步地继续背书。

戚诺：（终于有了存在感）人生……（摇摇头）难啊！

戚诺：（穷追不舍）生活，难啊！（慢慢摇头）

代弈：（嘴角几近抽搐）发烧？没吃药？

戚诺瞪他一眼。

戚诺：你才发骚！我这是感叹生活的艰难。

戚诺：你说说，你说说（用手指戳向书本，好似要戳出个洞来）咱们纯理科生，为啥要记这些东西？

戚诺：青梅竹马难到不是应该出现在甜甜的言情小说里吗？为什么要出现在课本上，还要该死地背诵默写？

代弈：（无语至极，但还是耐心地听戚诺发牢骚）

戚诺：（认命）哎，算了算了，青梅竹马好啊，妙啊。

戚诺：咱们不就是嘛。

代弈：（想着什么，嘴角上扬）嗯。

代弈：所以快背书吧，我的小青梅？

戚诺：（噘了噘嘴嘴）哼哼，我和曦曦是青梅青梅。你和老许是竹马竹马。

代弈似有些无奈，笑了笑。

代弈：行，戚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戚诺：不对，我、曦曦还有老许是青梅青梅竹马，你是竹马。

代弈：（“？？？”，看着戚诺的笑脸，很无奈，摸了摸她的头）好。那现在我的青梅大小姐乖乖背书吧？

透过窗户的阳光斜照在课桌上，阳光下前排两人的笑容很耀眼。太阳也窥视到了后排背书两人不觉地上扬嘴角。

—

夜乐曦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但细细思索那熟悉的人儿，却是一片空白。

夜乐曦青梅竹马……

放回思绪，眼前已是不再完整的碎片。

伊老村长与禾爷爷商议着，从禾爷爷家中院子里，看向远处西山上两人的身影，看不清模样，但两人的身影靠的很近。

“两个娃娃感情那么好，不如我们订个娃娃亲？”

“哈哈哈，如此甚好。”

“不过，要是禾奇那小子欺负我的乖孙女，我可是要给孙女出气的啊，你可别心疼。”

“不心疼不心疼，我当然是帮邈邈出气。”

—

又不知是何日，伊邈邈在山庄门口给伊老村长告别。

伊邈邈：爷爷，不用送啦！晚点我就回来了，我就跟爹出去转转。

原是伊邈邈的父亲要远去外城营商，先回到了山庄，看了看伊邈邈和老父亲。怕是一年半载抽不出身回家来，便想着在出发之前带着邈邈到城中转转。

伊邈邈去过几次城中，城中很热闹，伊邈邈很是喜欢。但每每夜幕降临之际，伊邈邈总会回到山庄。

这次随父亲去城中，伊邈邈依然很愉快。城中又出现了好些新鲜玩意，比前几次来城中看到的人更多了。比肩接踵的人群流动很快，大多数人都是急忙忙的样子。后来，回到山庄，伊邈邈才从禾奇口中得知，那日是赶集日，街上的人们都忙着赶集。

星星已被拉上夜幕，星空下两个小小的身影挨得很近。

伊邈邈：（看着满天繁星，对身边的人说道）禾奇禾奇，你知道吗？

伊邈邈：城里有好多好多好玩的好吃的。我呢，以后想去城里生活。但是，山庄的星星好像更美一点呢。我就想着白日里在城中耍，而晚上，我就还是到山里来和星星一起入睡！

眼前的女孩笑得很开心，想都不用想，伊邈邈肯定又在幻想美好生活了。

山庄上空的星星倒映在伊邈邈的眼中，从禾奇这儿看，伊邈邈眼中有好多好多小星星。

而，禾奇眼中也有星星。

眼前视线渐渐暗下。

—

夜乐曦感到自己猛地下坠，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猛的睁开眼睛。

眼前是山庄内的屋子，但斑斑黑迹无不在告诉她，一场大火吞没了一切，她刚刚所看到的一切。

夜乐曦（“本是那么和谐美好的山庄，怎会变成这样？”）

夜乐曦（“刚刚看到的，是真的吗？”）

夜乐曦问自己。

夜乐曦（“如果是真的又为什么单单是我呢？”）

夜乐曦微微摇头不再想这些多余的。眼下应先调查山庄着火一事才对，不知为何，夜乐曦自从踏入山庄之后，总感觉体内有些什么什么东西欲涌出……或许，这事与山庄有关吧。调查清楚山庄一事，说不定就有答案了。再者，浅汐与朝夕似乎也想要调查清楚山庄，二人照顾了自己那么久，自己也应当为她们出一份力，反正自己对这个山庄也是感兴趣的，从当初路过那时起……

夜乐曦嘶（坐起身来，感到后颈有些疼痛）

夜乐曦（猛地想起）瑶儿？！（“我在昏迷之前，似乎看见了瑶儿？”）

夜乐曦左右环顾，空无一人，于是起身向外走去，一路走着一路思索。

夜乐曦与顾朝夕、风浅汐三人进来村子很干净，除了被烧毁的房子，并没有看见任何人的尸首。但之前夜乐曦仔细观察过，地上有些许人的足迹并不清晰，只是这些足迹很奇怪，看着去向似乎并未去水源，也未去庄外。而是，向着西山以及沼泽地那方奔去。

夜乐曦（“那过半百的人家会去哪里了呢？又能去哪里呢？”）

回想自己的所见。

伊邈邈每次出城都是驾车而行，路途并不近。因此着火之际，村民不可能往城中跑。

山庄的池子里有水，有远水，却救不了近火。且，山庄内水井并无疑处……

夜乐曦排除着一种又一种可能，突然起风了。

夜乐曦（灵光一闪）风？风向！

夜乐曦突然意识到风的去向，联系山庄地形地势，她得出了答案。

首先，山庄东部为田地、南部为山庄大门、西部是西山、北部初步判定是粮库、中部是住宅区，西北处有一块沼泽地。这是山庄的大致分布。山庄外的山脉，决定着夜晚风从山庄的北部向着东南方向刮过。

再一点，西山有些把沼泽地裹起来的趋势，所以西山及沼泽地不容易起风。

而，最差的起火点在北部粮库。

第一，粮库起火最容易，烧得快也烧得旺。第二，风向决定火势蔓延趋势。若是北部起火，挂起风来，会烧过中部一直到南部，已经一小部分的田地。所以，若是北部粮库起火，又刮了晚风的话，基本就涉及到整个山庄的大半了。

不过，结合之前观察的情况：田间和南部没有烧过的痕迹，北部几乎化为灰烬，仔细找出废墟间的种子才能判断出那里为粮库。中部西北方的房子也几乎化为灰烬，东南方倒不是特别严重。自己刚刚出来那间屋子就几乎完好无损，而那是东南方的房子。

夜乐曦（“起火点应该在粮仓，刮得是山庄最不容易刮得东风！”）

那为何人们不往南方大门跑呢？

久住在这的人，一定是知道了解风向问题的。

所以……

夜乐曦（“风，应当是在人们跑到西山后才刮的。”）

夜乐曦（“山庄内更容易刮北风，村民正因知道如此才往不易刮风的西山跑……”）

夜乐曦如此推测。

她慢慢向着西山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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