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师祖

四寒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偏僻荒芜，恐怖阴森，危机四伏，暗无天日……

若用这个问题请教青溪村里的老人，你会得到类似的答复，以及各种出于好心的劝诫。

但对吕方远而言，这些形容并不准确。

宁静。这是他一年以来最深的感触。

山外，阳光普照，生机盎然；山内，云迷雾罩，万籁俱静。放眼其间，但见层林叠翠，遮天蔽日，低头不见路，举目不见尘。

吕方远：选择这样的地方作为栖身之所，这位师祖的爱好当真奇特。

感叹一番后，吕方远如同往常一般，取下身后木剑，守在四寒唯一入口处。

对于这位师祖的来历，他有过不少猜测。

吕方远：能活百年，当世唯有妖族。但鬼域被封后，仍有一些鬼魂因为种种原因留在了人界，加上与四寒山有关，莫非这位师祖是鬼族？

吕方远：可我并不避讳鬼族，师父为什么不直言呢？

正思索着，平地里忽然阴风四起。

莫名寒意袭卷而来，吕方远谨慎取下身后木剑，起身查看四周情况。

入口的小道开始微微颤动，随后幅度越来越大，正当吕方远有些站不稳时，一团巨大的黑影猛地朝他冲来！

吕方远抬手便挡，木剑却落了个空。

定睛看去，那团黑影停留在离他一步之外，仿佛被什么阻挡了一般，不能前进半分。

是封印。

吕方远松了口气，向后退到安全地方，这才仔细辨认黑影的身份。

那是一只厄鬼。

所谓厄鬼，混沌无状，是极深极重的怨气化成，体形越大的厄鬼越难对付。而吕方远眼前这只足有一间屋邸大小。

不过这只厄鬼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

它似乎有些焦虑，巨大的身体一下一下，拼命撞击着无形的封印，就好像有更可怕的东西在它身后一般。

随着它的举动，周围的土地颤动得更加厉害，树叶发出“哗哗”声响，四寒山内天色更显阴暗。

吕方远见势不妙，正打算离开，一低头却见腰间悬挂的铃铛不见了踪影。

吕方远：怎么会？

疑问间，他的目光扫向厄鬼身下：一枚金色的铃铛正静静躺在那里。

不偏不倚，正在封印线上。

吕方远：……

捡还是不捡呢？

吕方远：这封印用了这么多年，区区一只厄鬼应该能挡住吧。

这样安慰着自己，吕方远小心来到了铃铛的位置。

木剑即将够到铃铛的刹那，细微的破裂声自耳畔响起，周遭气息凝滞了一瞬，随即———

巨大的阴影铺天盖地而来，只差一瞬，便能将少年完全吞噬。

然而厄运并未如期而至。

一把锈剑斜斜刺入厄鬼的躯体，持剑之人似乎毫无气力，剑柄松散地握在手中，差一点整把剑就要落在地上。

可就是如此漫不经心的一个举动，轻易解决了一个庞然大物。

以剑尖为点，黑影如波纹一圈圈消散，直至再无痕迹。

吕方远抬头，入眼一袭青衣淡然，女子长衫缓带，不染半分尘俗气，一双眉眼好似来自九渊之下，冷淡而疏离。

蒲千言少年人，我救了你，至少道声谢吧。

吕方远回过神来，很快弄清了状况：

吕方远：如果我没猜错，方才那只厄鬼是你引来的吧。

虽然方才命悬一线，吕方远还是注意到了女子过来的方向是四寒山内。

蒲千言这个……

蒲千言有些尴尬。

她已经很小心地压制身上气息，奈何山中鬼蛹太多，实在令她心烦，便顺手除了次虫。

孰料过了这么些年，鬼域生灵已胆小至此，竟然宁愿冲破封印接受阳光照射，也不愿与她同处一山。

不过面对质问，气势自然是要有的，于是她顿了顿，面不改色道：

蒲千言虽是如此，我也救了你一命，那就算两不相欠，再会。

正欲离开这是非之地，清脆悠扬的铃音传入耳内。

这是——

熟悉的声音唤起她久远的记忆，刹那间，蒲千言心绪百转，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离开！

然而迟了。

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少年拿着金铃，沉稳冷静地向蒲千言行了一礼：

吕方远：紫府第七代弟子吕方远，见过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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