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冥界——

阴暗潮湿的洞内隐隐还能听见水滴的声音，洞口在山洞顶处，白衣少女悬在空中，白衣轻纱随风飘动，周身鸟儿环绕，随着她手中的动作飞行，幽冥之光照射进洞内，本该诡异的气氛却在她的衬托下反倒像是仙界秘境。

玄凌：今日恢复的不错。

玄凌从洞口入内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每天夜里要回仙界布星台，是以夜里会替她布下结界离开，清晨又回来助她修炼。

这两个月来留善复原了不少，但玄凌却憔悴了许多。

留善玄凌？不是说好了今日留在玉眠宫休息吗？

搞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玄凌：无碍，我本就不怎么需要睡觉。

留善那就回去调养，此处幽冥之气于你来说不好。

玄凌：你的修为虽然恢复了一些，但还不足以对付一些修为高深的鬼修，留你一人在此，我怎放心得下。

有必要说的那么直白吗？堂堂白大人，如今连恶鬼都镇压不住，传出去的话，她还镇得住哪殿的阎罗？

留善不如去俊疾山吧。

俊疾山隶属人界，时间流逝的缓慢，还有灵泉也可助她恢复，如今修为虽不至于恢复一半，但至少也能腾云驾雾，用些基础的术法。

如今虽新伤未愈，但旧伤已好，也无需幽冥之气，靠灵泉即可，修为全部恢复不过是时日问题。

玄凌：也好。

二人决定离开，前往忘川时又遇见了摆渡人。

“小姑娘身子好些了？”摆渡人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位白衣公子姑娘，他们的气质太过相似，且又都属天人之姿，让人一见难忘。

玄凌：这次还要麻烦摆渡人，度我们二人回去了。

其实留善如今也能腾云，大可以飞回去，但既然遇见了摆渡人，也就顺便搭了船。

这冥界风景对留善来说早已习惯，对玄凌来说也不陌生，但在那火红的彼岸花消失在视线中时，他还是不由回头多看了一眼。

留善那是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代表无尽的永生，灭世的前兆。

玄凌：这么美的花儿，却带着浓烈的伤感……

留善它们的出生本就不美好。

摆渡人摇晃着脑袋，不赞同的道：“小姑娘此言差矣，有时悲伤结尾，有可能是喜悦的开头。”

留善您说对了一半。

摆渡人不解。“哦？”

留善悲伤的结尾也许是另一个开始，但却并非是喜悦的开始。

老者微微一笑：“还未到头，姑娘且拭目以待。”

留善淡笑着道了句好。

——俊疾山——

玄凌：善儿喜欢彼岸花吗？

留善玄凌呢？

留善不明白玄凌为何有此一问，她暂时没回答，反问道。

玄凌：大抵是喜欢的。

留善为何？彼岸花并无好的寓意。

玄凌：可它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不是吗？

留善闻言一怔，这话她倒是头一次听，在她眼中彼岸花便是彼岸的召唤，她从未喜欢过花的本身，喜欢的只是她的灭世之寓意。

后来经历了与尉迟九思的故事后，她才明白为何如今的真身会是一朵彼岸花而不是别的什么。

留善我喜欢桃花。

留善淡淡的说了一句。

她喜欢桃花，她习惯了桃花……

这个过程看起来并不复杂，但留善自己也弄不明白。

喜欢，与习惯……

究竟有什么区别？

只见玄凌双掌朝上，左手幻化出一枝粉嫩粉嫩的桃花，右手幻化一朵娇艳欲滴的曼珠沙华。

留善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那鲜红的彼岸花给夺了去，不由扬唇一笑。

留善你怎么将它带出来了？

玄凌默默的收起左手幻化出的桃花，将有手中的彼岸花举到她面前。

玄凌：此花甚美，本以为你会喜欢……

他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将花收回。

留善拿来。

她虽不一定喜欢花的本身，但既然瞧见了自然是要归入羽翼之下的。

玄凌低声笑了笑，重新将花儿递给她。

其实这段时日他一直想开口问她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又怕他心中猜测成真，也不愿提及令她不悦之事。

毕竟，凤凰真身除了交战时，便唯有在动情时才会显露，那夜那种情况下，怎么都不可能是交战，而留善恰巧又在同一处。只是她身受重伤，他赶去的时候早就没了成玉的身影。

此事…他想，他是有权利知晓的。

自然，若……事情如若是他最坏的猜测那般，他也会待她如常。不过冷静下来细想过后的玄凌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玄凌：善儿…

他欲言又止，面色添了几分凝重。

玄凌：那夜……

留善有话不妨直说。

玄凌：那夜…你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果然，留善知道他一定会问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他隔了这么久才开口。

留善凤凰真身一出，四方鬼怪俱灭，我……修为大减，自然抵不过这火系灵力。

这话说出来，于原来的留善来说无非是耻辱，但于现在的留善来说，已渐渐习惯了这般狼狈。

来到这里以后，她哪一日过的不狼狈？

玄凌：那……又是为何…遇凤凰真身？

玄凌尽量问的十分婉转。

说到这里留善沉下一张脸。

留善我岂会知那火凤发什么疯！

虽说成玉未必知道无意间伤到了她，但此人处处与她为难，原谅一次两次是因为她知道他将来的下场，不屑与他周旋。

但此次即便又是无心，也确实过分了，有时无心之失并不能成为借口。

玄凌听她的语气带着十足的傲气，不似受过屈辱，不由松了口气。

玄凌：那成玉之后去哪儿了？

留善我醒来只见到你一人。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还未必有玄凌清楚。

虽说留善也活了几千个年头，曾为龙身，但为龙的那段时日里一直在被追杀，死后重生只接触一些冥界鬼怪，对她而言化出真身的原因只有一种，那便是作战之时！

此次她能有命活着，还真的全靠玄凌，若是他不找到她，恐怕她会殒在仙界那片无人知晓的角落。

留善此番若不是有玄凌相助，我恐怕就醒不来了。明日我带你去凡界走一走如何？

玄凌：你我之间真的无需如此客气。

玄凌伸手握住她的手，无奈叹息一声，试图将她带入怀中。

留善第一个反应依旧未改，单手抵住他，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默默的又将手缩了回去，由着他的动作。

留善就一会儿。

冷淡的声音随即响起。

玄凌：嗯，就一会儿。

他柔声道，其实他之前只想着抱“一瞬”就满足了，如今成了“一会儿”倒是意外收获。

怀里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语气中略带有一些语重心长。

留善玄凌，其实你不必如此，我既决定日后为你养老送终，就不会轻易变卦。

玄凌：……

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留善往后退了一步，小手依然搭在他肩上。

玄凌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决定不再说什么，他无法改变留善一心将他当祖父的想法。留善自然也无法改变他一心想娶她的念头。

——凡界——

玄武十年，天下一分为八国，大周乃八国之首，先皇玄武帝英明神武，骁勇善战，令其余七国俯首称臣，年年来贡。

距离大周的鼎盛已有六十年之久，自从玄武帝唯一的孙儿玄文帝当政之后，大周渐渐衰败，起先玄文帝的确是一名好皇帝，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声色犬马，抵不住权力的诱惑，开始变得昏庸无道，沉迷女色，面对陈国与燕国联手攻击，如今已是外强中干，为了保住祖上基业，玄文帝只好割地求和。

天下易主，燕国成为八国之首，而原本富裕的大周，如今却是无比凄凉。

燕国燕皇膝下共有六个孩子，唯一的一个儿子无疑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但身为太子的成玉因自幼受宠，生成了喜欢仗势欺人，强取豪夺的暴力脾性，绝不是继承皇位的最好人选。

只可惜燕皇除了这个太子，只剩下五位公主，大公主与太子乃同胞姐弟，皇后所出，二公主和三公主则是余贵妃的孩子，至于四公主和五公主则是长相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只不过是皇帝酒后糊涂，与一名宫女所生的。

燕皇一直觉得她们是自己的耻辱，虽然留着公主的位子，但却得不到父亲的关爱，而那名宫女，也在生完孩子后的当天赐死。

两位公主从小在冷宫里长大，那里住着的都是失宠后精神失常的嫔妃们，四公主早在十岁那年失了踪，现下留在冷宫的只有一位五公主，名唤紫殊。

同一个父亲，却有截然不同的待遇。

紫殊恨成玉能活的那般肆意，即便做了伤天害理之事依然有皇帝护着。

成玉知道有紫殊这人的存在，从不当一回事，区区一条贱命，怎能得他费一点心思。

繁华喧闹的大街上处处充斥着人们的话语声以及小贩们中气十足的叫唤声，热闹非凡。

玄凌：这次再来，此处倒是繁华了不少。

留善繁华是繁华，只是……好像少了些什么？

玄凌扫视了大街一眼，确实少了点什么，但又说不上来少了什么。

“来了来了！”

也不知是谁叫唤了这么一声，只见大街上的人瞬间往边上站成一排，空出一条大路，仿佛在迎接什么人。

远处，一道马蹄声响起，只见几个黑点在他们眼前越来越近。他们后头似乎还跟着一队人马。

随着几匹骏马的靠近，周边的百姓不约而同的强忍着颤抖的双手，嘴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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