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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月色,太过温柔。像极了,杯盏摇晃的美酒。
回到落樱潭边的昙絮,在见到被八重樱林切割过的夜空时,不知怎的,有什么念头一闪而逝。
一种难以理解的情绪,袭中了她。在眩晕中,竟让她觉得,「恰月色温柔」。
挺身轻拂袖,恰月色温柔,情淡信笺今在否。
温柔?
生于乱世,何来温柔?连年血战,染透天边银月。便是这月光照在身上,也是透骨的冷彻。
是什么,让她生出如此错觉?她这是怎么了?何时脑中平白生出,这等闺怨闲愁来?
昙絮试图,用理智对抗,这阵突如其来的醉意缱绻。然而越是抗拒,醉意越像无法逃脱的天罗地网,四面八方地潮她涌来。
……
润玉:小仙表字润玉。魇兽无礼,惊扰了仙子,润玉在此给仙子赔个不是。
她素来厌烦,文臣说话刻板的酸腐气。满口仁义道德之人,心里想的未必没有男.盗.女.娼。但若换了润玉,克己复礼,便是名士之流、君子之风。
她似乎,从未察觉过,其中的不同。
……
润玉:絮儿可是公主?
润玉:果真是公主。被困在这璇玑宫,怕是受委屈了。
她听到了,他笑容间的无奈与抱歉。
她想嗤笑,公主又如何?一朝亡国,政权失守,便是命如蝼蚁,与那被战争践踏的流民,又有何区别。换做是他润玉,也是一样。
可这些,她在当时,未曾对润玉说出口。许是他白衣翩翩,纤尘不染,过于干净了些,那些权力间魑魅魍魉的丑陋,又能拿来污了他的耳。
除了王兄,没人在意过,她是否会有委屈,她只清楚什么是责任,从不知道什么是委屈,想来这样的情绪,她大约是没有的罢。
为何润玉会认为,困在璇玑宫,会委屈她呢?
……
润玉:请父帝母神赎罪。絮儿年幼,刚化形不久,不太会说话。此番殿前失仪,乃润玉之过。是我没教好她,父帝母神若罚,请罚我吧。
她看到,润玉低声下跪,挡在她身前。
普天之下,除了王兄,竟还有为她跪于身前的笨蛋。
有什么可跪的?她能这般说话,自然清楚全身而退之法。她的术法是时间,这阵中三千红尘,怎与时间抗衡?纵然担忧时间暴动,做不到对太微荼姚一击必杀,但区区逆时倒流,对当时的她而言,又怎会在话下。
这小白龙看着精明,倒也是笨的慌。
……
润玉:润玉清寒,一生与寒夜为伴,无尊位,少亲友,倾其所有,不过几只小兽,一间陋室。本就别无长物,自然不惧所图。
在她询问,是否担心来路不明的她,会对他不利。她看到,润玉俊眸微闪,笑意浅浅,恍若明亮的暗夜繁星。
王者之路,本就孤独。这九重之巅,是权势,也是枷锁。
那一瞬,她很想告诉他,他这样习惯于清寒孤寂,没什么不好。天界是非腌臜并不少,与其和那群乌合之众为伍,碌碌其中、泯然众人,倒不如遗世独立,守得一身清寒孤独。
……
润玉:只有热闹过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孤寂。在絮儿出现以前,璇玑宫里,素来无人问津、门可罗雀,从未像现在这般热闹过,我一个人无牵无挂,自在惯了,从不感到孤寂。絮儿出现以后,方才惊觉,原先那些习以为常的日子,竟是孤寂得可怕。
是呀,只有热闹过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孤寂。
她本也不知道,什么是孤寂。只知乌合之众的热闹,她向来不屑参与。离开了她的故土与故人,离开了她所熟悉的时间,才又一次唤起了她的孤独。第一次唤醒孤独,还是母后殁逝之时。
如今润玉出现后,临近分别前夕,寂寞蚀骨的感觉,便更加明显了。
真奇怪。她与润玉并肩同行这般久,润玉在学着她,剥除无谓的情感,心间的铠甲一步步变强变硬。她反倒是学着最初的润玉,于心间弃兵卸甲,竟不知何时,变得这般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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