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支湃请了青楼女到客栈歌舞。六名粉衣少女在东侧轻歌弹唱,一名女子款款进了屋,在正中的位置翩翩起舞,她的手里,却是一把宝剑。但见,伴着歌声乐声的节奏,女子起身支了一个门户,便舞起了太极剑。
呼延秀剥了一粒葡萄:“咱们错怪支湃了,他说什么艳舞,却原来是舞剑,公子,这个时节还能买到葡萄实属不易,你尝尝。”
不等莫小则答话,便把一粒葡萄塞到了他的唇边。
韩鬼奇怪的看了看支湃,支湃嘬着牙花子小声嘀咕:“她娘的,我给了十两银子,也教给了她如何表演花活儿,怎么成了舞剑了?我这不是犯贱嘛!”
子时过半,屋外响起爆豆似的鞭炮声,舞剑的女子手中的剑也越来越快,如飘风疾雪,银球儿似的团团滚动,敲鼓弹琴的少女也不由得跟紧了节奏,鼓声渐快,琴声更急。
忽然,舞娘脚尖点地飞向了呼延秀,没等众人反应,她又跃回舞池,而呼延秀的一头秀发已散落开来,再摸头上的红簪,已然不见。
女子收势站立,气定神闲,下边的韩鬼和钱串子喝彩连连。
韩鬼问支湃:“后边还有吗?不是说坦胸露乳吗?”
支湃察觉到了事情不对,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舞娘把长剑放到了一旁,左手揭开了面纱:“不知奴家这段舞,各位可满意啊?”
台下的莫小则、支湃和呼延秀惊得如泥雕石塑——舞者竟然是关婷。
韩鬼不明就里,他站起身问:“不是说脱衣服吗?脱呀!”
关婷招招手:“来,你上前来帮我脱。”
韩鬼大喜,抬腿就要过去,支湃狠狠地拉住他:“你要是过去,她一个分筋错骨手就把你废了!”
钱串子也不认识关婷:“小妞舞的真是不错,过来,陪我喝杯酒,我赏你……呃,一钱银子!”
“谢爷赏!”关婷款步走过来,端起酒壶,把一壶酒浇在了钱串子的头上。
钱串子站起身,刚要抬手,支湃搂住了他的腰:“你惹不起,老实坐着!”
韩鬼左瞧瞧右看看:“支湃,你请来的这是你奶奶呀?”
呼延秀在后边站起身,屈腰蹲福:“少奶奶吉祥!”
韩鬼看着呼延秀:“还真是奶奶呀,那咋这好看呢?你看这小红嘴唇,软……”
话没说完,关婷手里的一支簪子已经抵住了他的右眼皮:“哪软?”
韩鬼闭上眼睛:“我腿软。”
关婷冲着六名少女说道:“你们那头牌姑娘在院里冻着呢,扶她回去吧,别一会儿冻死了,大过年的不吉利。”
少女们连乐器都不顾上拿,你推我搡的跑出去了。
支湃把钱串子和韩鬼拽到一旁:“这女子是关婷,乃是关湛将军之女,她是莫小则前几日娶的娘子,你们俩管住嘴,别瞎掺和,要不然落个残废可别怪我没提醒啊!”
关婷来到莫小则近前,挖苦的说:“相公,葡萄好吃吗?”
莫小则忽然想起一件事儿:“对了,花月姑娘是你掳走的吧?她在哪?你把她怎么着了!”
关婷没料到莫小则见了自己,第一句话竟然是问青楼女的下落,她举起簪子,又恨恨的放下胳膊。
旁边韩鬼替莫小则出头:“我说,你这老娘们咋不懂规矩呢?你当家的问你话呢!”
关婷扭过头恶狠狠地说道:“你要再敢插嘴,我就把你送进仙人洞给何仙姑去做当家的。”
韩鬼吓得连连后退:“你咋知道何仙姑的。”
钱串子也看不下去了:“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这么横呢?啊?从莫家来论,你得管我叫一声大伯子!”
关婷冷哼了一声:“大伯子?如果不是我两次出手相救,你就算不被九灯门的歪脖给灭口,今儿晚上也会在山洞里被蹂躏吧?”
钱串子恍然大悟:“那,那黑衣人是你?哇,好俊的功夫……呃,少奶奶,天儿不早了,你们聊家事啊,韩鬼,走,咱回屋睡觉去。”
韩鬼痛快的答应了一声就要走。
“且慢!”关婷走到了客栈的账台前,拿起纸笔,刷刷点点写了一张纸,回身交给莫小则。
莫小则一边接过一边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给你的休书!大家做个证,从今以后,你我不再是夫妻,恩断义绝,你我阳关道独木桥各走一边。”
支湃忙打圆场:“弟妹,何苦呢,离婚不是儿戏,再说了,莫小则也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啊!”
关婷理也不理,把手里的红簪放到桌上,自己上楼了。
韩鬼拽着钱串子赶紧回屋去睡:“莫小则娶了个母老虎!”
“嘘!快跑。”钱串子算是明白支湃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了。
支湃默默地抽着烟:“小则,名单上有关婷,你得把她留住,要不然咱找不到那本书,找到了也会被人砍死,我们需要这个保镖。”
莫小则把休书放进袖口。呼延秀重新盘起头,戴上木簪,说了声:“我去伺候少奶奶歇息。”也上楼去了。
呼延秀敲门进了屋,就见关婷坐在窗边看窗外的焰火。呼延秀上炕给铺了褥子被,从地上拿起洗脚盆:“少奶奶,我去给您打水烫脚。”
“你以后不要叫我少奶奶,我和莫公子已经不是夫妻了,我和他没有任何干系。”关婷还是看着窗外,头也不回的说。
呼延秀浅笑了一下,嘴边的酒窝若隐若现:“那你为什么还暗中保护他呢?”
“我……因为……”关婷扭过头想辩解,可又没的可说。
呼延秀端着盆出去了。
呼延秀烧了热水,端着盆上楼,莫小则接过盆:“我去吧。”
莫小则进了屋,关婷已经上了炕,她背对房门面朝着窗户,一边脱了黑衣一边回答:“我告诉你,我暗中保护他,是因为我,……我可怜他!”
莫小则放下洗脚盆:“可怜我什么?”
关婷啊的尖叫一声,拽过被子挡住自己:“你怎么来了?”
“夫妻不该同塌而眠吗?”
“我已经给你写了休书了!”
“那不起作用。”
“你出去,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关婷也不顾忌了,她穿着棉袄站起来逐客。
莫小则看了看她:“腰间的玉佩很眼熟嘛。”
关婷又羞又恼,这块玉佩是成亲那晚莫小则送给她的,她一直在衣服里边不离身,今天却被莫小则抓了个正着。
她拽下玉佩,想要摔,却想起,这是莫小则亡父遗留的。
关婷攥着玉佩,扔也不是,留也不是,无奈的坐下。
莫小则走过去,给她披了被子:“这几天你为了保护我,风餐露宿的,受苦了。”
一句话说的关婷心里发烫,她揉搓着玉佩:“谁要保护你了,我是可怜你。”
“花月姑娘到底去哪了?是被你抓走了吗?”
“滚,你给我滚!”关婷拽起枕头砸向莫小则,莫小则脸上挂不住,扭头开门走了。
“你……”关婷把玉佩扔到地上,痴痴的看着窗外。
门一响,有人又进来了。
关婷嗔笑了一声:“你怎么又回来啦?那个花月不是我掳走的,那天晚上,我没脸回军营,又打马回了春江楼,可是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你怎么不说话?还在惦记着她?”
关婷一回头,就见支湃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她赶紧抱起了被子。
“别挡了,你这前缩后凹的,我没兴趣!”支湃一脸的招人烦。
关婷咬着牙:“支湃,你别说话,现在就出去,我放你一马,你要再敢饶舌,我就……”
“你就怎么样?宰了我?这些人里能把你俩撮合成的,就剩我一个人了,你宰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每次只要支湃一说话,关婷都想弄死他,可每次他说的却都有道理,恨得关婷牙根痒痒。
关婷披了件上衣:“谁要你撮合了。”
“你俩是刺猬啊,还是斗狗啊?见面就掐!”支湃搬了把凳子远远地坐着,“你这小醋坛子也是够酸的,莫小则当初要是想把花月拿下,那绝对手拿把攥的事儿,花月对莫小则一见钟情,傻子都看得出来,可莫小则对花月那是一见绝情,冷若冰霜,你眼瞎呀,还是脑子有问题啊,这都看不出来?”
要是别人和关婷这么说话,估计脖子早被她拧断了,可关婷面对支湃是一点招儿都没有,她低着头:“那他见了面就问花月,刚才又问!”
“废话,那不是一条人命吗!我们都躲在春江楼,后来花月失踪了,这不是因他莫小则而起吗,他要是不惦记着,那就是忘恩负义之徒,你喜欢这样式儿的男的?”
支湃又把关婷问没词儿了。
“再说了,外边青楼这么多,哪个姑娘不比你妖娆,身边的呼延秀是他买来的,要真有歪心思,一句话就领进屋上了炕了,呼延丫头可比你温柔贤淑多了吧?模样比你也不赖吧?可莫小则是那样的人吗?他那么做了吗?”
关婷摆弄着手:“哼,爱跟谁跟谁,我管不着。”
“行,煮熟了的鸭子,就剩嘴硬了,你硬吧,你俩是入过洞房的了,他可帮你解衣服扣子了,我亲眼所见,你呀,不乐意就回军营去吧,我看你的脸往哪搁。我今儿就让呼延秀和莫小则共枕眠去,明儿我就带他逛窑子去,反正休书也写了,你歇着吧……”
支湃说完起身就要走,关婷低喝了一声:“你敢!”
“我怎么不敢?”支湃又坐下了,“别犟了,你那刁蛮的脾气得改改!”
关婷一挑眉毛。
“改完再犯,犯完还改,千锤百炼嘛!莫小则现在在找那本书,也在找他娘,特别需要你这贤内助,要不然今儿被九灯门的打,明儿被丑夜叉欺负,日子还怎么过呀。你要是觉得不能马上接受,那就慢慢来,你可不能走了啊。”
支湃站起身,把地上的玉佩捡起来扔给了关婷。关婷默默地接过。
支湃回头说了一句:“要不是你,今儿晚上我就和那头牌姑娘一个被窝里唱酸曲儿了,全让你瞎耽误的。”
关婷作势要打,支湃坏笑着走了。
支湃回到屋,莫小则正在喝闷酒。支湃把酒杯收了:“关婷归队了,不走了。如果不是她,你和你娘包括咱这一堆人,都死了几回了?自己算算吧。”
说完,支湃吹灯和衣而睡。留下莫小则在黑暗里发呆。
莫问魂归(爆笑斗魂谱)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