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得知离镜行将就木以来,丝丝一直郁郁寡欢。
离镜将她心灰意冷的模样看在眼里,心里竟然道不出的感伤。
他对这个世界本来已经不抱希望,逃离鬼界只不过是身体本能而已。可是眼瞧着丝丝一日复一日垂头丧气地盘坐洞口发呆,凑在他面前时却又强颜欢笑,离镜忽然生出三分不舍来。
平心而论,丝丝生得与阿音七八分相似,是以多数时候他不知道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他不知道他对她的喜爱和留恋究竟几分真几分假,他不知道他注视她的目光当中究竟掺杂了几分愧疚、几分怀念。
可是一天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犹如醍醐灌顶,离镜忽然明白过来。
本来已经心如死灰的鬼族君王似乎一夕之间死灰复燃。他心中怨怼愈发强烈,他重又开始痛恨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痛恨他们剥夺了他生存的权利。
水落石出。
他的心脏似乎重新开始跳动,仿佛燃烬中萌发的翠绿嫩芽,他能够感受到勃勃生机重返他的经脉,他能够感受到绵绵情思重又敲击他的心门。
丝丝不是阿音,她与她大相径庭。
阿音矜持得如同一只高贵的猫儿,哪怕他们浓情蜜意、好得蜜里调油那段时间她仍然腼腆内敛。
可是丝丝呢,她热情得好像冬日里的火把,既温暖又明亮,照得人心里暖融融、亮堂堂的。
她敢爱敢恨、爱憎分明,知道他真实身份时横眉冷对,长久相处下来却是全然不见所谓正邪之分。
她与她不同。
他对丝丝亦是与对阿音不同。
他对阿音更多是内疚,以及爱而不得的遗憾。而丝丝则是他身处黑暗之中仰望光明一般的存在。
为她,他想要生存下去。
哪怕是苟延残喘,哪怕是苟且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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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丝丝一早便下山来。
一连许多日,每日下山时她都会带来各式各样的丹药为离镜调理身体。
丝丝:这是师尊亲手炼制的十全大补丸,能够凝聚真元、滋补残魂,你试试看?
丝丝自瓷瓶中倾倒出一粒丸药递与离镜。
谁知,那厢里离镜方才伸手接过那散发淡淡清香的十全大补丸,忽闻九重穹顶之上天雷滚滚。
雷声轰鸣不绝于耳,刹那之间乌云蔽日。山洞以外电闪雷鸣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山洞以内幽暗昏沉,闪电一道紧接一道,照亮丝丝惊慌失措的眉眼。
这是……她的天劫!
师尊闭关之前说过,少则半月,多则三月她的天劫便会降临。当时她紧张得四肢发抖,实在不知天劫将于何时何地、以何种形式降临。这些日子忙于照看离镜她竟将这事抛诸脑后,如今天劫降临她这才猛然记起。
天劫……天劫……
她平日里学艺不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从来没有哪一日认真完整地听完师尊讲课。
若是她在这场天劫之中灰飞烟灭那可如何是好?
她还没有医治好离镜呢,她还没有为师尊尽孝呢,她还没有走遍四海八荒,她还没有除魔卫道、惩恶扬善、救黎民苍生于水火,她还没有为维护六界和平安定发光发热呢……
慌乱不过呼吸之间,下一瞬清冷身影一掠而过,出现在二人眼前。
师尊!
师尊竟然出关了!
瞧见石榻上半卧的身影,墨渊神色骤然大变。
可是来不及思虑过三,威力震天的雷电已经降临地面。
墨渊将面白如纸的弟子拥入怀中,背对苍穹生生捱过一道又一道天雷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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