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x皓衣行x香蜜24 孰是孰非

史料典籍中记载的大紫明宫，是六合九洲除却九重天上凌霄宝殿以外最富丽堂皇的宫室、最令人叹为观止的艺术明珠。哪怕亿万凡世中最穷奢极欲的人间帝皇瞥见，也要拊掌大赞其靡丽奢华。

丝丝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眼前的断壁残垣与《六界全书》中的大紫明宫联系在一起。

周遭伸手不见五指，丝丝只得依靠自身真气探查前路，一路摸索着前行。

也不知在迷宫一般狭窄逼仄的走廊穿行多久，终于不远处的前方闪烁微弱火光。

孱弱的青年悄无声息地侧卧在石榻上，面白如纸却是俊美无俦。

比起藏身昆仑墟山洞那会，离镜此时眼窝深陷、颧弓突起，显而易见憔悴许多。

可是，他还活着。

或者说，他仍存在于这世上，拥有一副属于自己的实体皮囊，看得见、摸得着。

丝丝：离镜？

丝丝伏在他身边轻声唤道。

她强自压制泪水。

离镜那厢里微皱眉头，蓄力许久这才缓缓睁开一双眼睛。

这一双眼睛早已不复从前如炬光彩，然则瞧见丝丝的一瞬间他仍然兴高采烈，他竭力握住她的一双手：

“阿音？”

一如初见。

丝丝：离镜，我不是阿音。

丝丝抽噎着反握他骨瘦如柴的一双手。

“丝丝。”

他蓦地张开干枯灰败的唇瓣，满面惶然仿佛能生吞下一只鸡蛋：

“你怎么来了？”

“难道……你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怎么死的？

难道她已经死了吗？她死在天裂当中了？

离镜慌乱地抚上她温热的额角，又摸了摸她尚在有力搏动的脉络。确认她仍然活着，他这才放下心来：

“你来鬼界做什么？”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鬼界的阴邪之气浓重得能将你这一只修为不精的小狐狸生生腐蚀掉，更遑论还有三毒浊息……”

“你不必管我了，快些找到回家的路罢。”

离镜伸手推她。

他已经没有多少气力，手掌软绵绵的，根本推不动丝丝。

丝丝焦急：

丝丝：怎么到了如今，你还有心同我说笑？

丝丝：这世上早就没有三毒浊息啦，《六界全书》上记载……

离镜忽然低声笑起来，引发一阵剧烈咳嗽。

他一边咳嗽的好像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边却是笑得双眼发酸，泪花不自觉地盈满眼眶：

“你还感觉不到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沦落成如今这副样子？”

“丝丝，正史如何记载我怎会不知？”

“可是创世已经亿万年之久，积攒了这么长时间的三毒浊息哪里是耗干一个东华几十万年修为便能尽数净化的？”

“你以为这六界当真是一片安定了吗？你以为天帝老儿为什么要在鬼界外头建筑这样牢固的结界？”

“因为那一个一个深明大义的神也好、仙也罢，是将鬼族当做盛装三毒浊息的罐子，以亿万鬼族生灵永恒的苦痛与折磨换得了天上地下、神仙凡人的平安喜乐。”

当头一棒。

不知究竟是离镜这话太过于惊世骇俗，还是隐藏在所谓正史之下的丑恶史实更加令人作呕。

丝丝顿时感到头昏眼花，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异样，只是从未往这方面去想罢了。

谁曾想，师尊口口声声教导她明辨是非对错，可是到头来什么苍生大义、什么六界之责全部都是假的。

什么是真的？

体内徘徊的贪念、嗔欲、杀意是真，外头灰飞烟灭的鬼怪是真，眼前奄奄一息的离镜是真。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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