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

第二天一早李昂告别老妈后空着肚子乘坐直达的公交车前往医院。

到地方以后时间刚过八点，医院大楼外面摆放的有专门指示牌，到了也不至于找不到体检的地方。

第四人民属于军民共建医院，这取决于他早些时候的历史，医院有专门设置一层楼来负责每年的全市体检工作。

虽然时间还早，但李昂上去以后已经看到很多年轻人在等待，大家分着地域三五成群的聊着天，李昂自己并不认识什么人，其他人也都不认识他。虽说李昂是被采访过的少年英雄，但年轻人对这些东西是不感兴趣的，再加上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新闻又讲究时效性，人家不认识你就是不认识你。

好在李昂打小就习惯了一个人做事情，也没觉得有什么，就自己找了个地方耐心等待。

八点半左右武装部的工作人员到了，还是之前报名时的那个领导带队，这个时候楼上来体检的年轻人已经越来越多，工作人员把众人按照不同的社区分成了一条条长龙。

李昂站在自家三屯岗这边排队，他虽然不主动和人聊天，但却在一直观察四周的情况。

记得第一天报名的时候三屯岗还只有二十来个，现在排着队的却有四五十人了。而其他社区有的队伍更长，有的已经排到上下楼的楼梯上了。相比之下自己这边根本不能算多。

李昂心里难免有些替自己担心，以目前来体检得人数来看，少说也有三百人以上，这肯定是超过今年招兵的名额的。

而且这些人之中还有不少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体检了，在去年的时候或是因为年龄或是因为其他原因没能成功，今年选择再来，肯定家里都是有几分把握的。

不过李昂现在也顾不上操心这个，只有自己的体检能顺利通过他才有资格担心后面的事。临近九点了，医院的医生都已经在各自负责的房间就位，双方带队领导交接后，体检工作也就正式开始。

体检的项目比较全面，包含心电，b超，血液，尿检，视力，听力，色彩辨识度等等。因为检查的种类很多，武装部的工作人员都是引导着各社区的人错开体检的。这个社区先统一去验血，另一个社区就去做尿检，彼此错开不用全耗在一个地方。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每个体检的项目都有人在去做，可以大大的提高效率。

但今天的人数确实有些多了，即便每个负责的医生都没闲着，可每一项检查都有固定的流程，再快也不可能直接通过，各个社区的队伍都是进程缓慢。好在医院大小场面都见过，并不慌乱。走廊里全是服装各异的年轻人，人挤人吵的不行，这会要是谁一个跑神了甚至都能跟错队伍。

李昂这边老老实实的在自家社区排着队，他刚刚做完尿检现在正等待抽血，今天人实在太多了，这种场面他倒是第一次见。

正排着队，突然有人拽了拽他的衣服，喊着：“哥们！哥们！”

李昂不明所以，扭头看了看发现拽他的人是报名那天武装部门口的黄毛。

不过那会的黄毛头发很长，这会剃了个犀利的平头，李昂之所以能认出来还是因为他身上依旧穿着那叫骚气的紧身皮夹克。

两人虽然算不上熟人，但也见过，对方主动打招呼也就聊了起来，不过因为人太多，两人说话都是喊出来的。

“哥们，你家里找关系没，这体检不好过的，今年人多！”

“体检还要找关系吗！”

“废话！找了关系不合格都能过！不找关系别人就给你挤下去了！”

“你找了关系没有！”

“我老头肯定找了！他做梦都想把我扔部队里让国家改造我！”

“那你还在这排队干嘛！”

“我没招啊，我不来排队我老头就不给我钱出去浪！”

“那你排吧！”

人实在太多，两个人的队伍都在向着不同的检查点前进，这距离一拉开就没法聊天了。不过对方说的李昂倒是都听到了，这会开始内心有些担忧起来。

找关系自然是不可能的，自家也没有那些关系，现在就只能祈祷体检顺利通过了。

随后的时间都在枯燥得等待和检查中度过，让李昂开心的是较为重要得视力和心电图这两关自己顺利的通过了，其他的检查除了血液和尿检结果没那么快出来，剩下的大多属于正常人都能过。

检查最后一项得时候，李昂一行人进了一个大房间，医生给他们量了身高，然后让他们把衣服脱光在原地跳来跳去。最后有个医生还带着手套亲切的摸了摸李昂的小弟弟，搞得他脸都黑了。

好在这些检查都顺利通过，李昂心想这也算是为了参军献身了。

体检结束后，李昂获得了一堆检查的票据。带队的武装部工作人员让大家自行返回，两天以后来医院拿最后的体检报告以后再进行下一步。

忙活了一上午的队伍解散，大家开始各回各家。李昂去站点等了班公交车，回到家已经是12点多了，本来这会他应该去做午饭，可现在体检结果还没有全部出来，李昂心里有些担心，毕竟体检就算通过最后的名额也不一定能拿到，体检再出问题那就真的没救了。

这会是饭也没心思吃，李昂索性去看书，看了一会发现自己完全静不下来心就选择直接躺床上睡觉。

在床上也是翻来翻去半天最后才眯着，醒来后汗水一身的汗水，后背都湿透了。

晚上老妈回来看到儿子状态不对，忙询问是不是今天体检出了问题。

李昂倒没跟老妈讲今天的名额可能不够，不找关系估计机会很小。他只是跟老妈讲自己还有两项最重要的体检结果还没出来。

眼看儿子为了当兵如此操心，老妈也是心疼的紧，连忙去开导李昂不要过分担心，小时候你就身体健康很少感冒发烧，现在体检自然是没问题的。

被老妈一通开导以后李昂心里的焦虑下去了许多，想想也是，自己一向很少生病，肯定是没问题。

时间一晃两天以后，李昂又起了个大早赶往第四人民医院领取自己的体检单。不过李昂到了以后却发现今天来的人比之前体检那天的人要少了许多。

正当李昂疑惑的时候，之前遇到的黄毛从一旁出现拍了拍他。

“来了啊，这会时间还早，别在这里杵着，跟我来！”

两人这是第三次见面了，熟悉了不少，李昂点了点头，跟着对方来到走廊拐角。

黄毛，哦不对，这会他的毛已经不黄了，陈炫从兜里拿出香烟抽出来两根烟递给李昂。

“来，搞一只。”

李昂摆了摆手，“我不抽烟。”

陈炫摇了摇头，把烟插回去，点上自己那根吞云吐雾起来。

李昂看他抽烟的样子就知道烟龄不小了，不过人家的爱好他也管不着，只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为啥我觉得今天来的人比之前少了很多？”

陈炫抽着烟不屑的说道：

“肯定少啊，体检不合格的直接打电话不让来了，今天能来的十个都是九个有关系的。”

陈炫说完看了看李昂。

“看你不像是找关系的人，估计你就是唯一一个靠运气的。”

对方的话李昂自然是不信的，十个里面九个都要找关系那太夸张了。不过事关自己能不能最后去当兵，他还是继续问道：

“那现在体检合格，下一步就政审，再之后怎么分兵呢？”

“分兵？兵有啥好分的，你想去哪就花钱找关系呗，只要你跟武装部关系够硬，能挑的部队你都可以随便挑！”

陈炫说完把烟头一踩：“行了，时间差不多了，把报告一领剩下的就看我家老头使多大劲儿了。”

李昂点了点头，两人随后领了体检报告后各自分开。

回到家后，李昂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后面的事情只能看老天安排，他总是想着也没什么用。

一个星期后，李昂接到通知去辖区派出所进行政审。政审的过程其实很简单，因为本地居民的信息派出所都有记录，所以重点就是询问李昂家里往上直系三代有没有重大犯罪的，家里面有没有人加入过邪教组织的。这些李昂都不知道，但他肯定是说没有。

随后就是在家里漫长的等待，前三关自己都靠自己真实的水平通过，最后能不能成功得到名额扔是个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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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装部这段时间可真是上上下下忙的不行，今天报名的比去年还多，工作量一下子多了不少。好在武装部这地儿就是干这个的，每年就这几个月忙点。

而且说实话，武装部一年到头其实也就干这几个月的活，其他时间里武装部都是处理内部工作，毫无存在感。别看这里院子不小，不征兵的时候那是整天开着大门都不带有人进来的。

今年的征兵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最后只需要再把定下来的名额分别上报，然后地方上再通知下去就行了。

此刻的部长办公室里，红光满面的孙部长正坐在沙发上品着毛尖，给自己去去油。

自从报完名以后，自己每天的应酬那个多的呦。也就早饭还能自己决定，剩下两顿是真的不知道被谁安排。

孙部长在这里已经任职快十年了，武装部这个地方吧，就一点好，也就这一点不好。

大部分的日子那是青寡的很，毕竟这又不是地方上的部门单位，平日里连个能交流的都没有。不过这每年一到征兵的时候，自己这可就有太多人都想拉上点关系。

名额有限，都是为了孩子当兵的事，刘部长表示非常理解，更非常认可家长请客时的态度。

如今大局已定，丰收的时节已经过去，刘部长今年又是小发一笔，各方面名额分配的也是妥妥当当，还是很考验工作能力的嘞。

这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刘部长怡然自得的品着茶，淡淡的道：

“进来！”

进来的是部主任，自己的左膀右臂，本地的家长关系都是对方每年负责联络感情。

主任看自家领导喝着小茶心情不错，也是姿态很放松的说道：

“这张明家送的茶喝着咋样？”

刘部长矜持的点点头：“还阔以。”

“喜欢喝就成，茶叶这种东西就得没事多喝。”主任笑了笑接着说道：

“部长，有个事您拿下主意，这钱进的家里面还是想让他孩子去空军，但他之前变来变去连体检都没弄完，咱们现在名额都定了下来，已经没位置给他了。他家里的意思是说想再请您吃个饭，顺带送点东西给您。”

刘部长呲溜了一口热茶，很是淡定的说道：

“这空军名额本就紧张的很，他家的连体检都没过，现在怎么可能塞进得去，你都没问问他家里在想啥呢。”

主任脸色有些尴尬，语气很轻的问了句：

“那您看这边，晚上是见还是不见……”

刘部长摆了摆手，“见还是要见的，但情况也得说清楚，进空军是没可能了，陆军倒是能琢磨一下。”

“我明白了，那部长你看这个名额上……”

“看看谁家的今年是第一次报名，打个电话让他家再等一年，明天再给安排上。”

刘部长继续品着茶，这种小事真的不叫个事。

主任点了点头，随后带门离去。回到自己办公室后，他先是给钱进家长打了个电话告诉对方领导的意思，对方表示这顿饭是一定要吃的。

随后主任拿出已经拟定好的兵源名单，思前想后，挑出来一个叫李昂的名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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