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才对憔悴的大炮昌说:“大炮昌,饿坏了吧,我们先去吃饭,然后乘车回村。”
大炮昌一听张有才要带他回村,他想,回村不是等着警察来抓吗?大眼伟的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不能回村。于是他敷衍着说:“我好饿,我们先去吃饭。”
……吃过午饭,大炮昌心生一计,他说:“才叔,我要去找个同学办点事,你先回村吧。谢谢你不辞劳苦来赎我出来,这次的费用,我日后一定会还给你。”
“大炮昌,乡里乡亲的客气什么?那你办完事早点回村哦。”张有才责怪道。
“好的,才叔再见!”
大炮昌辞别了张有才后,他漫无目的地晃荡到公园,找了张有树荫的石凳坐下,他想,我该怎么办?思来想去之后,他终于决定,我还是出江州吧,找到老舅,重新开始。
可是,大炮昌要出江州,他现在身无分文,开阳到江州的汽车票六元五角一张,他哪有钱买车票?去借,他在开阳没有熟人;去骗,但是你两手空空,没有依托物,成功的几率太小。
正在大炮昌彷徨无助的时候,公园门口那边传来一把厚重的男声吆喝:“请人搬砖啰,请人搬砖啰!”
大炮昌忽然灵机一动,对呀,我可以去搬砖呀,通过劳动,赚一张车票钱。于是,大炮昌仿佛打了兴奋剂一样,快步走到公园门口。
吆喝男告诉大炮昌,去砖瓦厂搬砖,从砖棚搬进砖窑里,一块砖一分钱报酬。大炮昌算了算,如果我搬个千儿八百块砖,就可以赚十元八元了,这样,我就有钱乘车出江州了。
大炮昌果断地报了名。随后,陆续有六个人来报名搬砖,吆喝男看看也差不多了,就叫了一辆三轮车,载了大炮昌他们几个人,去联星砖瓦厂开工。
联星砖瓦厂规模较大,分为砖场和瓦场两部分,大炮昌他们要去搬砖的砖场,离海边的砖窑有大约三百米远,吆喝男请来的七个人,主要任务是把砖胚担到砖窑,一来一回也有一里多,实话说,大炮昌要赚的一分钱一块砖,也不容易。
热辣辣的太阳下,大炮昌连帽子也没有戴,在默默地担砖。大炮昌的肩膀毕竟稚嫩,别人一次能担四五十块砖,而他只能一次担三十块砖,就是这样,他也累得够呛,但是,他咬紧牙关,鼓励自己,鬼叫你穷啊,顶硬上啦!
此时,在砖瓦厂厨房工作的寡妇章欣看到了大炮昌的艰难,她从心底里可怜他,她拿过她挂在墙上的草帽,待大炮昌又一次从厨房边经过时,她走出去,拦住大炮昌,她扬扬草帽,说:“靓仔,这么热的天不戴帽子,会中暑的,来,戴上我的帽子吧。”
章欣的话,仿佛一股暖流,暖遍大炮昌全身,他接过草帽,感激地说:“谢谢阿姨。”
“我有那么老吗?我叫章欣,你叫我欣姐得了。”章欣笑着说。
“谢谢欣姐。你叫我阿昌吧。”
“你走了几趟啦,喝口水,休息一下。”章欣进了厨房,用海碗装了一碗水,小心翼翼地端出来,大炮昌接了,张口就牛喝起来。
章欣同情大炮昌,不明白他这样嫩的年纪要来砖场扛这种苦活,她问道:“阿昌,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挨苦呢?”
“不瞒欣姐你,我是为了一张去江州的车票,我辛苦一天,就有钱买车票了。”大炮昌如实相告。
“哦。”章欣点点头。
大炮昌喝完一碗水,他说:“欣姐,我去开工啦。”
“去吧,累了别硬撑啊,身体要紧。”章欣叮嘱道。
大炮昌答应一声,郑重地戴上章欣的草帽,继续开工。这次,他浑身充满了劲儿。
来联星砖瓦厂搬砖的七八个人,厂方有专人记录他们的数量,倒也不必担心他们偷懒。大炮昌为了多挣几分钱,也是拼了命地担,担,担。当他走完第十五趟时,他忽然闹肚子,午饭的菜太油腻了,也不知是不是地沟油。
闹肚子最好的解决方法是上厕所,大炮昌大致的观察一下,离砖瓦厂几十米外,有一片葱郁茂密的香蕉林,他毫不犹豫地跑向香蕉林,来香蕉林解大便有个好处,就是顺手摘一片叶子,可以当厕纸用。
大炮昌找个地势低点的地方,蹲下解决问题。他拉了一通大便后,肚子才舒服了点。这时候,香蕉林深处好像传出说话声,大炮昌觉得奇怪,好奇心顿起,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好像是一男一女在说话:
“你轻点,不要那么粗鲁……”女声说。
“宝贝,我兴奋呢,好不容易才等来一次机会……”男声说。
之后,声音便沉寂下来,再无声音。
大炮昌从对话中判断,香蕉林中,藏着一对野鸳鸯。想到这一点,大炮昌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受,他有了偷窥的冲动。
大炮昌像奸细一样,蹑手蹑脚地潜近声源地,近了,他透过香蕉树的间隙,他看到砖瓦厂厂长和一个女人搂抱着,女人的脸样,有点像砖瓦厂的女出纳……
之后,大炮昌继续回去担砖。他走完第二十趟时,他特意凑近去看了看记录本,本子上写着:阿昌,30,……他数了数,一共有二十个30,也就是说,大炮昌累死累活地干了大半天,搬了六百块砖。
此时,尽管大炮昌已经相当疲劳了,但是,他为了凑够买车票的钱,他毅然继续担砖。
大炮昌苦撑着挨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他看到记录本上的数字变成:阿昌,30……一共有30趟,也就是说,他今天搬了九百块砖,我终于挣了九元钱啦,我有钱买车票啦!
大炮昌兴奋起来,他放好担砖的工具,转身去找章欣还帽子。在厂部走廊,大炮昌正好遇见厂长,他说:
“厂长,我搬砖的工钱几时结算?”
“明天你不干啦?”厂长问道。
“不干了,明天我有事要办。”大炮昌想,明天要是再干一天,我恐怕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出纳要晚上算好钱款数,明天去银行取钱才能发,你明天早上再过来拿钱。”厂长这样说。
大炮昌知道今天是拿不到钱了,晚上我去哪里?县城吗?到了县城,我又能住哪里?不如就在砖瓦厂将就一晚吧。于是他对厂长说:
“厂长,我是外地的,无处可去,能不能在厂部借住一晚?”
厂长听了,皱着眉说:“这个不行,我对你不了解,你还是另想办法吧。”
大炮昌很失望,他去厨房还帽子给章欣,章欣听到了他与厂长的对话,她热情地说:“阿昌,如果你不怕别人闲话,就来我家住一晚啊。”
大炮昌实在是走投无路,他感激地说:“谢谢欣姐!”
“阿昌,你休息一会,等我忙完厨房的活,再带你上我家。”
大炮昌眼眶湿润了,欣姐,你真是好人。此时,他才真切地体会到出门遇贵人的感受。
大炮昌跟着章欣来到她家,已是掌灯时分。大炮昌进了她家,并没见到她的家人,他说:“欣姐,你的家人呢?”
“我一个人生活。”章欣平静地讲起她的家事:
我丈夫生前在联星砖瓦厂上班,因为一次砖窑塌方,我失去了丈夫。活生生一条人命啊,好说歹说厂方只答应赔偿五千元。就是这么点儿钱,厂方也只是付了一半给我,剩下一半钱一直拖着不给我,到现在也快两年了,他们有钱去参观旅游,有钱去吃喝玩乐,就是没钱赔给我!
“欣姐,我想问问,这赔钱的事,谁说了算?”大炮昌现在才知道,欣姐命这样苦,了解情况后,他越发敬重她。
“厂长啊,他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章欣说着说着,愤愤不平起来。
“欣姐,我帮你把这笔赔偿款要回来!”大炮昌感激于章欣,他要帮她一把。
“你有办法?”
于是,大炮昌把下午在香蕉林的见闻和盘托出,他说:“如果我们当场抓了厂长的奸,就可以要回赔偿款了。”
“你的办法好是好,可是,你明天不是要出江州吗?”章欣说出了她的担忧。
“欣姐,你是好人,为了报答你对我的关心,我迟点出江州也行。”大炮昌说的是肺腑之言。
听了大炮昌的话,章欣无言感激。
几天之后,大炮昌目睹砖瓦厂女出纳拎着一件雨衣,鬼鬼祟祟地闪进香蕉林。他意识到有戏看,就若无其事地到砖瓦厂厨房,悄声说:“欣姐,蛇出动了。”
章欣等到脖子都长了,终于等来扬眉吐气的时候,她放下工作,带着喜悦和期待,与大炮昌分头走向香蕉林。
……一切如大炮昌所料,厂长与女出纳又一次躲进香蕉林做他们喜欢做的事。正当他们浓情蜜意时,半途杀出个程咬金——章欣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她朗声说道:“厂长,打扰你一下,我丈夫的赔偿款什么时候付完给我?”
厂长是一万个尴尬啊,他慌乱地说:“好说,好说,明天给你。”
“不要明天给,今天就给!你们办完事了,你叫出纳去银行取钱给我。”章欣明确地告诉厂长。
“好的,今天就给你。”厂长就像被别人捏着七寸的蛇一样,任由章欣发号施令。
……下午五点,章欣在砖瓦厂厂部的办公桌上,签了事故赔偿协议,她在她的名字上按了手印,顺利地拿到了余下的二千五百元赔偿款。她手捧着沉甸甸的钞票,心情亦喜亦忧。
章欣拿到了赔偿款,却失去了砖瓦厂厨房的工作。大炮昌说,欣姐,有手有脚的,还怕饿死?你不如和我一起挣快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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