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赌石这个事情最早可以追溯到战国时代，一个叫卞和的人拿着赌来的石头准备找当时的扛把子楚厉王换个堂主当当，楚厉王叫来掌眼的小弟估计也是个二把刀，跟楚厉王说老大，咱们这地盘都是一刀一刀砍出来的，这孙子拿块破石头就想上位，打丫的。楚厉王就让兄弟砍了卞和一只脚。后来卞和又拿着石头去找二代目楚武王，楚武王说你丫蒙完了我大哥又蒙我来了，再砍他一只脚。卞和实在没招了，抱着石头坐在路边哭，又碰上了三代目楚文王，楚文王问他哭什么，卞和说你走吧，可不敢招惹你们家了，你爸和你大爷不识货也就算了，这脾气也太爆了。可能楚文王的脾气比较好吧，当然也可能是看卞和也没第三只脚可砍了，就叫人把石头切开，结果开出一块绝世美玉。（以上文字节选自《千年戏说史》第N章第六回：哥抱的不是石头，是寂寞，张小花主编）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反正要是我的话，一定把石头切开再给人看。所以这个故事除了告诉我们赌石有风险以外，还说明了有事儿就说事儿，别跟老大打哑谜。

今天这儿就是一个赌石的，几十块大小不一的石头放在一张破桌子上，每块石头都切了个小口，里面映着绿色。旁边放着一台开石头的机器。一个胡子拉碴满脸褶子的半大老头正仰着脸和伯邑考说着什么。

桌子前面挂着一块布，上面写着：

浙江温州浙江温州江南玉器厂倒闭了

浙江温州最大玉器厂江南玉器厂倒闭了

王八蛋王八蛋黄鹤老板吃喝嫖赌吃喝嫖赌

欠下了欠下了3.5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

我们没有没有没有办法办法拿着石头抵工资工资

原价都是100多万200多万300多万的翡翠统统100块

100块100块统统100块统统统统统统100块

黄鹤王八蛋王八蛋黄鹤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人

100多万200多万300多万的翡翠原石统统100块统统100块

黄鹤王八蛋王八蛋黄鹤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人

我们辛辛苦苦干了辛辛苦苦给你给你干了大半年

你你你不发不发工资工资你还我还我血汗钱

还我血汗钱！

红字白布，看着鲜血淋漓的。我心说这黄鹤老板人也算是忠贞不二了，到哪儿做买卖都不忘了带着小姨子，这是真爱啊。就是点儿挺背，做啥赔啥，话说这玉器厂是在皮革厂之前还是之后倒的啊。

看到我们又来了几个人，老头笑的更开心了，站起来对我们说道：“几位，老汉是江南玉石厂的玉石师傅，祖传八辈雕玉，凭的就是这一双识玉的眼。那黄鹤老板三顾茅庐请我出山，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本想一展抱负。可谁承想，老汉这眼能认玉却认不了人。可恨那黄鹤心狠手辣，竟扔下我等着一干老弟兄带着小姨子独自逃生去了。老汉本已心灰意冷，只想从此归隐田园，可这身无分文，难以还乡。再者，这玉石本是天地之灵所化，怎能埋没于旷野荒郊？是老汉我，在那混乱之中抢出这些宝贝。有道是货卖与识家，有缘人拱手相送，无缘人千金不予。各位，您挑一块石头，有道是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抹布。100块钱穷不了您富不了我。只要您是有缘人，这一刀下去，这后半辈是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这荣华富贵。您试试手气？”。

我心中不禁暗赞，这老头一准说过评书，这贯口说的是一气呵成啊。正感叹着，就听身后的石矶娘娘小声叹道：“这老者甚是可怜，却也是个爱石之人。就是这眼力着实差了一些。”

伯邑考听石矶娘娘这么说，随口问道：“娘娘怎知他眼力差了一些？”

可能是清心咒的作用，石矶娘娘也不像刚才那样对伯邑考横眉冷对了，微笑答道：“这些石头到都是玉璞，只是石中玉气少得可怜。可怜这老者竟当宝贝抢出来。只有那一块，还算是有些翠在。不过质地甚劣，也不堪一用。”

“哪一块？”伯邑考好奇的问道。

“第二排第四块。”娘娘用下巴一点。

可能石矶娘娘声音比较小，老头没听见。一看我们就在这儿嘀嘀咕咕，一点儿没有要照顾生意的意思。就冲一边使了个眼色，旁边过来一个小伙子，染了一脑袋红头发，看着流里流气。拿着100块钱递给老头，紧怕我们听不到似的大声说道：“大爷，我挑一块，昨天算命的说我最近有一笔邪财，我想试试手气。”

老头接过钱，眼睛看着我们，故作高深的对红毛儿说道：“人叫人千声不语，货叫人点首自来。小伙子，自己挑吧。”

红毛儿蹲下身，装模作样的挑来拣去，最后一把拿起第二排第四块石头递给老头，嘴里说道：“得嘞，就是它了。”

老头接过石头，用机器上把石头从中间一刀切开，然后惊呼道：“小伙子好手气！诸位请看，上好的翡翠啊！！”

老头一边把切开的石头给我们看，一边说道：“第一刀就见绿，老汉也是平生少见，这水头，多足。”

我凑上去看了一眼，确实是一块翡翠。回头惊讶的看了看石矶娘娘，不是蒙的吧。

我好奇的问石矶娘娘道：“您真能看出来？”

石矶娘娘答道：“天下石头没有我看不穿的。”说罢手一背，一脸傲色。接着又点头道：“但这后生运气也着实不错，这么多石头单挑了那一块，想来给他算命的术士手段也是颇高。”

我叹了口气，同情的看了石矶娘娘一眼，问道：“娘娘您一直在洞里刻苦修炼来着吧，基本不上街买东西吧。”

石矶娘娘一怔，满脸疑惑的问我：“我自得道以来，每日勤修苦练，一日不敢懈怠。这采买之事，自有那童儿去做。你如何知道？”

“但凡自己上街打过酱油的估计都不会上这个当。那红毛儿是托，就是串通好了的。”我一边说着一边瞟了伯邑考一眼，看他也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不禁暗叹，这也是个五谷不勤，上街自己不揣钱包的主儿。本来还想等他们适应几天给两钱儿放出去自己逛逛，现在看来还是太乐观了。

石矶娘娘略一思索顿时明白了，不禁勃然大怒，冷笑道：“耍的好手段。这老儿甚是可恶，待我和他理论”。”

说着就要上前。我赶忙拦住她说：“娘娘，不用，不用，你放心，这都是几年前骗人的玩艺儿了，现在没人信他这个。”

石矶娘娘把我拨到一边，一边上前一边说道：“这老儿行骗与我什么相干，却是不该用石头做幌子。”

我一把没拉住，石矶娘娘已经到了老头面前，面带寒霜的说道：“你这老儿，恁的可恨，这些石头可曾惹你？石有五德，仁义智勇洁。可盖屋以遮风挡雨，谓之曰仁；可架桥以普渡世人，谓之曰义；可立碑以定论逝者，谓之曰智；经风雨而不让寸步，谓之曰勇；沾泥垢而不污其心，谓之曰洁。便是石中无玉，也不该如此糟蹋。且不说女娲娘娘以石补天，就是共工未撞不周山之时，这天地也是有五根石柱支撑的。若无有这石撑住了天地，岂有尔等命在？”石矶娘娘又叹了口气，“这天下之石本是同源同母，你怎能如此轻贱于它。”

老头愣了有好几分钟，半天憋得脸通红。

像他们这种马路上行骗的都是老江湖了，卖的就是一张嘴。现在就是有人指着他鼻子说他骗人，他也能口若悬河的和你对付一阵，绝不含糊。输人不输阵是一方面，最主要的他无非就是卖了几块石头，几百块钱的事儿，派出所都不愿意搭理他。可娘娘这一番话真把他说蒙了，就跟俩人对着骂街似的，别管有理没理，你得先找找话头，好怼回去。可要是有人上来跟你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外语，泼妇也得傻眼。

石矶娘娘见老头不说话，以为他认怂了，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儿，背着手说道：“以后莫拿石头做这等骗人之事，你且好好的把石头收了，这便去吧。”

老头乐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可算听到一句能懂的话了，虽然说他是骗人的吧，那也能接上话头了。心里高兴，可脸上还带出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对着石矶娘娘说道：“这个小姑娘别乱说话，我老汉怎么骗人了？这些都是玉璞，开不开得出翡翠谁也说不准，这本来就是隔山买牛的事情，我写的明白，赌石赌石，愿赌就得服输。可万一开出一块整翡翠，那不就赚了么？那小伙子不就开出来了么？”

石矶娘娘冷笑道：“只那一块有整翠的，就让那后生挑走了，这些”说着一指桌上剩的那些石头，“没有一块翠大过一指的。”

说罢又一指那个假装看热闹的红毛儿：“此人和你乃是同伙之人，一丘之貉。”

老头还没说话，红毛儿先急了，把石头往桌上一放，晃着膀子走了过来。一根手指指着石矶娘娘，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个小娘们说谁呢？你丫有病吧，爱看就看，不爱看滚蛋。告诉你啊，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抽你。”

一边说着，一边扬起一只手作势要打。我刚要上前拦着，只见旁边的伯邑考把小白往我怀里一塞，身形一晃已经来到娘娘身前，一伸手攥住了红毛儿的手腕往外一扔，厉声说道：“休得对娘娘无礼。”

红毛儿没留神，被甩了一个趔斜。抬头看到伯邑考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狞笑着说道：“嗬，看不出来哈，还他妈娘娘？这小白脸是你包的？得嘞，正好打女的跌了哥们儿的份，今天就拿你丫开张了。”说着冲上去对着伯邑考跳起来就是一脚。

我一看直气的三尸神暴跳，不是我吹牛，我上初中的时候也曾经热血过，也看过金庸古龙梁羽生，也梦想过仗剑走天涯，一人一马白衣如雪。不过残酷的现实教育了我，我连我妈的擀面杖都打不过。用我妈的话说，你就不会打架，又怂成这样，别出去给我丢人了。所以前面那个三尸神暴跳有很大成分是吓得。可是我也不能扔下伯邑考和娘娘自己跑啊，可让我上前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打，红毛儿这架势一看就是老干家了，要不把小白扔过去挠他？

我还在那儿胡思乱想呢，只见伯邑考身子稍稍一让，一只手拉住红毛儿的脚脖子往前一带，另一只手在他后背上一推，把红毛儿被扔了出去。红毛摔得吭哧吭哧的。半天爬起来，一边四下寻摸一边对伯邑考叫到：“呦呵！还会几下武把抄，你着家伙吧。”说着抄起老头边上放的凳子，那老头一抬手想拦着，可已经来不及了，红毛儿举着凳子已经冲到伯邑考面前砸了下来。

伯邑考脚都没动地方，上身微微后仰，凳子已经砸空了，一伸手抓住了他拿凳子的右手，抬起膝盖一磕，红毛儿怪叫一声，凳子已经离了手。接着，伯邑考抓住红毛的衣服领子一拧腰，一个大背跨直接就把他扔那儿了。说时迟那时快，那边已经结束了战斗，我惊的差点儿把小白扔地上，这是那个唯唯诺诺一脸忧郁的伯邑考么？

红毛儿躺在那儿扶着腰直哼哼，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小声骂着。我看人越围越多，再加上我们这边武力值基本有保障了，就凑过去蹲在地上对红毛儿说：“哥们，起来说吧。”红毛儿躺在那儿闭着眼不说话。

“不会给打坏了吧。”我回头问伯邑考。

伯邑考估计是刚才用力有点儿猛，衬衫扣子崩飞了一个，正在那儿低着头鼓捣衣服。听我问他，看了一眼红毛儿，挠挠头不太确定的答道：“应该没事吧，我没使劲啊。”

我看红毛儿偷偷睁开眼瞧了我们一眼，一看我们正看着他，又把眼闭上了。这是碰上滚刀肉了啊。

“起来。”我正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时候，老头过来踢了红毛儿一脚，“这几位都是高人，别装了。”

红毛儿一骨碌爬起来，红着脸小声说道：“三叔，他们。。。。。。”

老头瞪了红毛儿一眼，小声说道：“闭嘴，一边待着去。”说完笑着对周围的人拱拱手：“误会，误会，小哥俩闹着玩呢。散散，都散散吧。”大家一声哄笑都走了。

看人都散了，老头走过来对着石矶娘娘一拱手说道：“咱这边说话吧。”

说着，把我们让到一边，推开红毛儿，用袖子擦擦凳子，看样子是要请石矶娘娘坐下。石矶娘娘看看凳子又看看他的袖子，暗暗退了一小步，皱着眉头背着手不说话。嗯，估计她也看见刚才老头用袖子搽鼻涕来着。

“有什么事儿您和我说吧。”我看石矶娘娘不愿意理他，只好搭了句话。别管他是不是骗子吧，看老头也六十多了，真的假的也得客气客气，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老头大概也看出来这里边我说的话可能他还能听懂，就坡下驴的对我说道：“是我走了眼了，”说着一指桌上那几块石头，：“您说的没错，这几块石头没一块石头里面翡翠过一指的。可人家挑石头可不是这样，不用手电看的我也见过，可像您这样手都不上的还真是第一次见。您是高人。”

老头把红毛儿拉到伯邑考面前，说道：“这是我侄子，当着高人咱也别说别的了。小丙子，给这位大兄弟赔礼。”

红毛儿涨红着脸，一脸不情愿的对伯邑考鞠了个躬：“大哥，我错了，我眼瞎了。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伯邑考学不了石矶娘娘那种高冷的女王范儿，憋了半天，摆摆手吭吭唧唧的说道：“好说，好说，以后万不可对人不敬。长妇少女怎可啰唣，更何况娘娘乃。。。。。”。我赶紧拉了他一把，这货打架挺利索，嘴怎么这么碎啊。

“好了好了，说开就好了。”老头脸笑得跟菊花似的，做出一副长辈给小辈儿调解矛盾的样子，就差捋胡子了。

“那就这样吧，我们先走了。”我看没什么事儿了，就准备打车回家。老头一把把我拦住了。

“别忙别忙，实话和您说，”老头四下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和我说道：“卖这破石头就是玩玩，我本行不是干这个的。我能看出来，您几位不是凡人。”

我吓了一跳，这是碰上隐世的高人了？也不好说，高人一般都爱游戏人间。金大侠书里不是写了么？有卖馄饨的，有扫地的，有拉二胡的。也不差这一个行骗的了，莫非这位爷也是个大能？

想到这儿，我也变得鬼祟起来，贼眉鼠眼的四周看了一圈，小声对老头说道：“那您的本行是？”

老头手往后一背，一步一步慢慢踱到写着赌石的牌子前，真是龙行虎步；往那儿一站，称得起渊停岳峙。我不禁暗伸大指，心中越发好奇起来。只见他对我微微一笑，猛的一翻牌子。

我定睛一看，看到牌子上写着几个大字：算命，解梦，看手相，批流年。

老头凑过来贱贱的对我说：“怎么样？算个命呗，我一看几位就是骨骼惊奇，必有大富大贵。带老朽为你们掐算一番如何？”

我指着老头手都抖了，哆嗦了半天，悲愤的吐出两个字：“滚蛋！！！”

老头猥琐的一笑，偷偷的把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高深莫测的在我耳边小声说：“拿好，别丢了，以后有你用的到我的时候。”

我低头一看，是一张名片，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知名命理大师宋老三。

这到底是不是高人啊？他到底看出什么来了？我一边带着石矶娘娘和伯邑考往外走，一边琢磨。他到底图什么呢？

正想着，身后隐隐约约传来老头的声音：“你个傻小子，这女的一看就有钱，要不能包小白脸么？咱得找机会敲她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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