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囚室门口又喊“海山提审”。辅警小周给海山戴上铐子,去往提审室。审讯椅上一坐,海山却发现铁栅对面坐的不是办案单位的唐警官。而是一位身着浅蓝色短袖,胸前佩戴国徽的中年人。那人和海山年龄差不多,中等身材,平头短发,国字脸,棱角分明,英俊儒雅的面容又带着几分刚毅自信,目光如炬是不怒自威。看这形象,他应该是位检察官。果然,对方掏出证件向海山出示“我是检察院的,姓刘,负责你的案子的审查起诉工作,现找你询问相关情况”。海山忙问候“刘检好!”接下来刘检并没有直入主题,而是说:“听说你是位高中语文教师,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他温和耐心的态度让海山倍感亲切,海山本来也没有想隐瞒什么。就把自己几年来的经历和盘托出。从炒股遭遇股灾巨亏,心里失衡,到迷恋网络偏门,再到痴迷网赌家败人散,最后说到中了网络“杀猪盘”而锒铛入狱。足足说了半个多小时。刘检耐心听完,还不时地记录,边听边唏嘘不已:“你也算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没想到居然走到这个地步!”“事已至此,你也只有放弃幻想,面对现实,接受法律的处罚。”海山明显感受到刘检的恻隐之心,他恳求刘检帮自己联系一下父亲和前妻,再争取一下,能不能把钱款还上,争取判个缓刑。刘检点了点头“我可以尝试联系他们,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听你讲话很有文采,思路又清晰,怎么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呢!”记下海山给的电话号码后,刘检离开了,海山又被带回203。
午睡后又开始打坐,随着时间的过去和其他“新兵”的进入。203对海山的“禁言”也逐渐被淡忘,开始有人与他讲话。前边的“四哥”在打牌,还有一部分在看电视。左侧一个又高又瘦的囚犯用手拍了一下海山“你是从哪个监子调过来的?”“104。”“那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戴链子的人调过去?”海山想了想,调监那天,颜教还真带进去一个戴脚镣的,只是自己忙着与老覃道别,没有太留意。海山点了点头“是有一个。”高个子囚徒又问:“他是不是中等个,偏瘦,云南口音?”海山答:“个子是中等,但没听他讲话,听不出口音。”高个子囚徒似乎对海山很感兴趣,他是“吃上铺”的,一般上铺囚都喜欢坐前排,陪“四哥”打牌或看牌。但大个子一直都坐后排。他叫刘辉,因为个子一米八多,监子里都叫他“高乐高”。他又对海山说:“你那点事都是小案子,不用愁眉苦脸的,和你调换的那个叫姜明清,云南的毒贩,一审二审都是死刑,恐怕捱不到年底了。”这里的规矩习惯是上铺囚“团结一心”,共同压榨欺欺负下铺囚。很难得有上铺囚对海山这么“热情”。“高乐高”继续说:“我要是你那些事,笑都笑死了,你要是我,不知会怎么样?”出于好奇,也为了表示对“高乐高”的关心,海山小声问:“你出了什么事?”高乐高:“运输,贩卖毒品,四十八公斤,恐怕最轻也要判死缓或无期。”听到这里,海山突然想起在104吞钉子的吴成,那个云南人不也是运输,贩卖毒品罪吗?而且数量也是四十八公斤。难道他们是同案。海山问“高乐高”:“你们几个同案,有个叫吴成的吗?”一听这个名字,“高乐高”激动且愤怒起来:“是的,就是这个屌毛,害得我们都坐牢!”
“高乐高”可能是也需要个倾诉的对象,他似乎有着一种与他的毒贩身份不协调气质性格。看起来三十好多了,言谈举止间还有些孩子气。上铺囚里只有他最讲道理,甚至连欺负人都不会。他家里经济条件应该不差,经常从外边买来食品通过辅警小周干部送进来,每次一大包,这时他总是很大方,给每个人分一份,有一次还给过海山一个咸鸭蛋,还有一次给了一小包香酥蚕豆,海山记得很清楚,是“苏太太”牌子的兰花豆,那个豆咸香酥脆,是这辈子吃过最香的一次蚕豆了。他大方,热情,甚至天真,按世人的标准,应是受欢迎的人。但也是奇了,在这个彻底颠倒是非善恶黑白的看守所里,在203,他却受到以“四哥”为首的上铺囚的鄙视和排挤,连下铺囚也对他也缺乏足够的尊重。说怪也不怪,在这个肮脏秽臭封闭的“垃圾箱”里,只有邪恶,凶狠,暴力才能大行其道,以恶示人是他们待人接物的惟一方式,只有这样才能受尊重,过得好。正是为此,“高乐高”,海山,老李(李建设)在203显得是如此的另类,可谓不识时务了。
邪恶暴力是这里的通行证,讲道理在这里只是最无能也是最无用的无奈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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