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章 人性的光辉

天亮了，海山看了一下电视屏幕，知道今天是十月二十日。

上午十点多，众囚正在打坐，门口叫“海山提审。”小周干部带海山去审讯室。

今天是刘检提审，海山对这位检察官充满了敬畏与好感。只见刘检换上了秋装，一身合体而端正的藏蓝色西装，胸前国徽鲜艳夺目。海山坐下前先向刘检鞠了一躬表示谢意。而刘检看到海山之后却有些惊愕诧异。他吃惊地问道:“海山，怎么搞的，才一个多月没见你，怎么头发胡子全白了，我都不敢认了！”“你要把身体搞好，不要胡思乱想。”什么，自己头发，胡子全白了？海山入狱近八十天了，整日忍辱含恨，哪里有镜子照，又哪里有心思去顾及自己的样貌，头发和胡子有一阵子没有剃了，可不会全白了吧？海山低下头去，把审讯椅上的一块不锈钢板当作镜子照了一下自己。天！里面哪里是那个清俊儒雅的中年书生。分明是一个形销骨立，须发皆白，失魂落魄的六旬老人。难怪前天老汤说不相信海山才四十多岁。什么一夜白头，什么“朝如青丝暮成雪”，什么“白毛女”，海山一向以为那是艺术家为了渲染情节而作的夸张，今日竟发生在自己身上，苦难生活对人身心的折磨，竟让一个中年文人秒变白发老翁。怎一个“痛”字了得！

海山瞬间感极而泣，这次他已不能把眼泪控制在眼眶内，而是两行热泪滚滚流下，沾湿衣襟，乃至于“啪啪”地掉落在审讯椅上，他这次不是因为脆弱，也不完全是出于伤感，主要是两个多月来，朝夕奉魔伴鬼，饱受屈辱，备遭欺凌，几乎快要忘记了人世的模样。而刘检一番关切的话让海山意识到:自己尚在人间，在刘检身上，他不仅看到了法律的威严，也感受到了人性的光辉，瞬间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刘检:“海山，你调整一下情绪，要相信司法机关，摆正态度，争取以后好好做人。”海山努力平复了情绪，止住眼泪，配合刘检做完笔录。刘检收好笔录，离开时仍在连连叹息:“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走这条邪路！”海山又被带回203。

走到监子门口，海山还在擦拭满脸的泪水。“四哥”站在门口恶狠狠地问:“娘杂妈匹，哭个屌毛，判死刑了？”海山摇摇头，没有多说，走了进去。

海山想起了眼泪这个东西，真正的泪水，应该与暴力和伤痛无太大关系，它只与心灵和真情有关，而这，更不是猪妖，“黄毛”之流所能明白的了。

坐在那里，海山拿出纸笔又写就一首七言小诗。

七律·十月二十日刘检提讯

魔窟忍辱八十日，朝夕伴鬼忽逢人。

妖兽毒虫频肆虐，老弱斯文苦呻吟。

忧思悔恨身憔悴，须发如雪更无魂。

阶下罪囚劳相问，感极而泣泪泉奔。

正是因为有刘检的话语，海山坚定了信念:撑过眼前的苦难，接受法律的制裁，努力改造，洗心革面，赢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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