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生日

顾子墨每天依旧屁颠屁颠地跟在顾秦默的身后，天天“哥哥哥哥”地喊，每次顾秦默都不予以理睬，然后顾子墨为了让哥哥和他一起玩，想出各种各样的鬼点子，总是搞得一团糟，整出一堆烂摊子。白祈在每次收拾烂摊子中发誓:下次我一定要辞职！

日子就在这样的打打闹闹下，一晃，就是三年。

当最后一抹晚霞沉落山底，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他见到别墅内亮起的暖黄色灯光，心下一暖，不由得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餐桌上静得可怕，安静地偶尔听见咀嚼吞咽的声音。顾子墨心不在焉地戳着碗中的白米饭，用余光偷偷瞄顾秦默的侧脸。

即时过了这么多年，他的小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三年的时光，顾子墨身上的稚气减少了一些，原本肉嘟嘟的脸变得越发精致。而顾秦默因年龄的增大，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性格越发明显，由于从小的锻炼，他的身高远超于顾子墨。

白祈把这些变化看在眼里，有些许的欣慰，随后又忧郁地叹了口气，老了，不中用了。唉。

顾秦默自然感受到了顾子墨的视线，他直接无视掉了。三年的时间，三年间发生的事情，让他懂得了伪装，懂得了隐忍，更懂得了如何报仇。

顾子墨纠结地咬着小手帕，他想着想着，直接把筷子给放下，拖着腮对着面前的饭碗发呆。顾秦默一边夹菜，一边暗中观察顾子墨的反应，在心里嗤笑。

正在这迷之尴尬的沉默中，骤然响起的门铃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白祈沉陷在自己老了不中用的小九九里瞬间惊醒，正欲去开门，却定住了脚步:“两位少爷，是否去开门见客呢？”

顾子墨跳下凳子，“白叔叔，让我去吧。”哥哥还真是一个十足的冰坨子，他嘟囔着。

不过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拜访呢？

看到门外人的那一刹那，顾子墨不由自主地呆了呆。门外的人西装革履，把手中提着的盒子晃了晃，温柔地说:“小墨，生日快乐。很抱歉我一直错过了你的生日，能给爸爸一个补偿的机会吗？爸爸以后在每一年都会陪你一起过生日。”

“爸爸！”顾子墨再也忍不住眼中奔涌的水雾，猛地扑向了父亲的怀里。他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母亲对他最亲密的举动仅局限于抱一抱他，大多数时候母亲都是对他疏离。当别的小朋友都是父母接回家的，他却默默地自己一个人走回家。他一直都认为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而不是，不爱他。他的生日也从来都是冷冷清清的，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过，没有蛋糕，没有蜡烛，也没有任何祝福。只有满室的冷清和影子陪着他默默坐到十二点，直到生日结束。轻轻地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妈妈很忙的，不要为这种小事而打扰到妈妈的工作。

其实，他也只想要一个生日。

想要亲人的陪伴。

这么多年来，只有爸爸这么用心把他的生日记在心上，甚至不惜为了他推掉所有的工作和应酬，只为了陪他过一次生日，让他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亲情。

顾爸一愣，轻柔地拍着顾子墨的背:“小墨不哭，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应该高高兴兴的对不对？况且，男孩子，怎么能随意哭鼻子呢？”

顾子墨的脸微微一红，吸了吸鼻子，略带委屈的说:“爸爸，我只是太感动了……”

可爱的小鼻音让顾爸的心萌得一塌糊涂，他宠溺地刮了刮顾子墨的鼻子:“哈哈，爸爸为儿子过生日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小墨不用这么激动哦，以后你还有很多很多生日的。要是把眼泪流干了，爸爸很心疼的。”

这一幅温馨的场景，在顾秦默的眼里看来，只觉得可笑和嘲讽。

攥着勺子的手，不由得捏紧。父亲为儿子过生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爸爸，您可真够偏心啊。

这么多年来，他看着母亲日渐消瘦的身体却无能为力，他每天都在医院的门口站上一个小时，呆呆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或是步履匆匆，或是嚎啕大哭的，或是愤然咒骂的，但就是没有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父亲。他一次次地失望而归，一次又一次地看着母亲的神情由希望转为失望，再到绝望。

他再也没有看见过母亲的笑容了。

只有在母亲偶尔地念叨父亲时，才会隐隐浮现一些笑容。而母亲的这些笑容，成了他支撑下去的信念。所以他每年的生日愿望就是希望父亲能来看母亲一眼。母亲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然而，他并没有等来这一天，母亲，就先一步离去了。至死，她都还心心念念着父亲能来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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