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赤焰案发这一年以来,萧景琰已经尝够了世人的冷眼与打压,除了母嫔,每个人都在用尽一切的方法逼迫他屈服,冷嘲热讽,落井下石,疏离躲避,他就像是被遗弃在了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之中,只因他不愿意抛弃光明,不愿意滚入泥潭,同流合污。
萧景琰当然不会屈服,更不会后悔,只是这颗心,却逐渐变得冷硬,变得尖锐。
“来人。”萧景琰强迫自己无视梅长苏的眸光,唤来了近侍,“把这人带回营帐内看好,不许随意放他离开!”
“啊啊啊!”
萧景琰,我不是你的囚犯!
梅长苏怒目而视。
萧景琰竟听懂了这句话,“你是不是囚犯,等我明日回营,自有分晓。”
剑拔弩张的半夜便如此过去了,天一亮,萧景琰便再次率军攻向黑云山。
梅长苏被留守的军卒困在了营帐内,只能目送萧景琰自晨光中远去。
蠢牛!
笨牛!
该杀千刀的大水牛!
死了算了!
梅长苏有气没处发,多走几步脚踝就疼得厉害,只能委屈地坐在榻上,心里却止不住地担忧,“他不会真的不肯用我的作战方略吧?如果因为怀疑我而反其道行之,那一定会伤亡惨重的。”
景琰,你不能有事啊。
梅长苏长叹了一声,心中苦笑连连。
在决定挫骨削皮、改头换面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定下了全部的计划,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变成一个满腹暗谋的阴诡谋士,回金陵搅弄风云,辅佐萧景琰登上至尊之位。
萧景琰一定会讨厌他、蔑视他,却不得不依赖他。
而他也会讨厌自己,甚至讨厌到,想毁灭那样的自己。
可现在,明明一切都还没发生啊,他什么坏事都没做,他还是林殊,还可以最后一次站在萧景琰的身边,与他并肩作战,然后,彻底告别充满了光明的过往。
是他奢望了吗?
梅长苏轻轻抚摸着自己满是绷带的脸庞,终于笑出了声。
早就不是那个人了。
果然是奢望......
便在此时,营帐的另一角轻轻一动,一个人影钻了进来。
甄平?!
甄平看到了梅长苏喜出望外,连忙朝他跑了过来,“终于找到您了。”
“嘘!”梅长苏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举手制止,又在地上写下了一行字,“明日此时,来接我。”至少他得确定萧景琰的安全之后再离开。
越是忧心,时辰便过得越慢,梅长苏提心吊胆地在帐内呆坐了一整天,只觉自己几乎愁白了头,才听见远处传来了人声和马鸣。
回来了!
梅长苏猛然站起,却觉得眼前一黑,双腿酸麻。
看来是这姿势保持得太久,身子僵了。
今日一役,梁军大获全胜,土匪死伤惨重,凯旋而归时,将士们欢歌笑语,萧景琰却是满面尴尬——最后关头,他还是决定相信梅长苏一次,用了他昨夜写下的进攻方略。
只因他想起了那双眼睛,眸光明澈,脑子里便断了一根弦。
萧景琰还以为自己会后悔,谁料局面却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梅长苏闻声从营帐内跑了出来,却被守在帐外的士兵拦住。
“别拦着他。”萧景琰立时下马,朝梅长苏跑了过去,“你慢点儿跑,别又扭了脚。”
梅长苏跑了几步,眼中的欢喜和激动让萧景琰更加愧疚,这人是真的在担心自己,而自己却那样对他,“我......”萧景琰张口想道歉,谁料梅长苏却猛然刹住脚步,像是想起了要生气,转身钻回了自己的营帐。
呃......
萧景琰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跟进了营帐,却见梅长苏躺在榻上,用被子把自己从头裹到了脚,摆明不想理睬萧景琰。
“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
不理。
“你真聪明,又熟悉兵法,我向朝廷举荐你,在我帐下当军师如何?”
稀罕!
“呃,你吃饭了没?跟我一起用膳好吗?”
没胃口!
“好吧,是我识人不明,你有大才,受了这等委屈发脾气也是应该的。”
哼!
“那你睡吧,我明日一早便派人送你回家。”
萧景琰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营帐,梅长苏打开被子,却见人真走了,更是气得满床打滚,臭水牛,你就不能有点耐心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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