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落（二十）

周围还是一片混乱的厮杀，叶默就看着茫茫雨幕中，不远处那红衣的女将军颓然地倒下去。

她怔了片刻，直到看到她身下的血染红了地面，才反应过来般，失声痛哭，不管不顾地冲过去，被绊倒了，溅起一片泥土，整个脸上泥泞不堪。

李渺渺吃力地转过头，按压着伤口，朝着她的方向扯了扯嘴角，雨水模糊了她的眼，她看不清前面，却真切地知道她就在那里。

突然胸口一阵剧痛，一把长剑突然狠狠地插入李渺渺的胸口，李渺渺有些惊愕地抬头，站在她身旁拿剑的恶人蔑视着她冷笑了一下，估摸着应该是怕她死不了，特地来补了一剑。

那长剑穿透了她的胸口，一阵疼痛。

巨大的剑气袭来，那恶人被掀离了几尺，狠狠地摔在地上，随及觉得腰上一阵钝痛，金色的剑影中，那人的肚子上竟是开了几道大口子。

叶默：去死吧！

叶默拿着重剑，跃起来又狠狠劈下去。

她一直不喜欢流血，可是当仇恨占据了整个内心时，她只是恨敌人怎么不能死得再惨一些。

她杀完人，踉跄了几步，用重剑撑在地上，才勉强站稳。她哭着跪到李渺渺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头，她的血浸湿了她明黄的衣裳。

叶默抱着气若游丝的女将军，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师兄教她读书的时候，他说，生如蜉蝣，朝生暮死。

李渺渺：咳咳……叶…叶……

李渺渺开口想说些什么，却有些力不从心。她的身体伤得一片血肉模糊。

叶默：别……别说话，等我们安全……就好了……

叶默擦了擦满脸的泪水，站起身来背上李渺渺。

她知道他们输了。

叶默：我不会让你死……撤退！撤退！

她大声叫道。

大雨倾盆，也仿佛一曲悲歌。

这个人，这个人，教了她巡山，教了她跑商，教了她什么是浩气，在她懵懂无知入了阵营时耐心地教导她，她不会让她死。

招架不住，浩气的部队只有选择撤退，大雨之中，秋雨堡的大旗残破不堪。

这个据点，看来的确是保不住了。

李渺渺伏在叶默的背上，大雨打在她还年轻的脸庞上，但是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眼前渐渐模糊，无意识间，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墨尘：秋雨堡拿下了阿……

墨尘呷了口茶，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又幸灾乐祸般瞟了眼一旁的燕焚。

燕焚的脸有点黑，自从李沧歌回恶人谷做了总指挥之后，恶人愈战愈勇，不管这对恶人谷是否是好事，于他来说，都是不利的。

雪魔堂内暗涛汹涌，却唯独不见李沧歌的踪迹。

李沧歌媳妇！你来看看我昨晚才作的诗！

李沧歌拿着个小本本，在叶落笙面前晃来晃去。都说藏剑山庄也算是风雅之地，那想必也一定喜好诗词歌赋，自己作些诗，不求叶落笙能刮目相看，至少能显得他们俩之间有共同爱好兴趣，互相也好交流交流。。

叶落笙……简直…俗不可耐。

叶落笙努力辨别了纸上乱七八糟的字迹，表示自己从未看到过如此俗气的诗作。

李沧歌媳妇！你来尝尝我刚刚做的菜！

李沧歌不知从哪端出几个小盘子。江南的菜肴不同于他们恶人谷这边，叶落笙应该特别想念家乡的饭菜，也是时候展现展现自己的厨艺了。

叶落笙……你是在用枪炒菜么？

面对面前那些黑乎乎的一团，叶落笙勉强挑了一块完好的肉咽下去，差点以为李沧歌是想毒死他。

要不是如今寄人篱下，又没这个实力，叶落笙真想一重剑把面前这个乱喊媳妇，一点都不消停的天策拍出这个房间，拍出恶人谷，拍出个十万八千里。

他不是不知道，恶人拿下了秋雨堡，而李沧歌却在他面前绝口不提此事，整日除了逗他开心便也没在他耳边说过什么别的事了，约莫是怕他听说了想起旧事吧。

他不说，叶落笙也就不去问。

就像叶落笙明明知道他每晚为了恶人的战略布局挑灯到三更，却装作很闲的样子每天来逗他开心。

他不想让叶落笙知道，叶落笙也便装作不知道。

身居阵营高位的身心操劳叶落笙是深有体会的，每次李沧歌来寻他的时候，他都想劝他多休息一会儿，可是话到嘴边却还是说不出口。

纵然他心中如今已经淡了阵营大义，也淡了陈年往事。

但是他不习惯向他示好。

也许叶落笙并不是不愿意接受他，可能是接受了吧，却不知道如何去承认和面对。

但是他开始慢慢改变对这个天策的态度和看法，这样的改变，也许他自己都是无意识的吧。

秦屹两天没合眼。

萧霓伊给他端的饭菜一点没动，七秀颇为担心。

萧霓伊：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秦屹抬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原本貌美的面容他怎么看却怎么不舒服。

又是这样软绵绵的关心，毫无作用的劝慰，他想起以前他在浩气的时候，每每碰到难题，叶落笙便会在他身旁出谋划策。

可如今叶落笙呢？

他把他丢了。

秦屹莫名的有些烦躁，他这一生，没有什么求而不得的，包括权力，地位。可如今他又觉得这个人是他求而不得的，大概人的欲望是无尽的吧。

得到了这个，却又还想得到那个。

萧霓伊看他脸色不好的样子，便抬手覆在他额上探了探，哪知秦屹一个甩手，竟生生将她掀倒在地。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坐在地上的妻子看了良久，转身离开的时候低低道。

秦屹为什么你不是他呢？

仅此一句话，就让萧霓伊白了整张脸。

她如坠冰窖，这么多年来一直折磨着她的恨意和妒忌又一次煎熬着她的内心。

萧霓伊：你以为他还会接受你吗？！你以为他知道了真相不会杀了你吗？

她有些失控地朝着秦屹离开的方向吼道。

萧霓伊：是谁杀了他的师父？是谁废了他的武功？谁拿他当替罪羊，谁拿他当垫脚石你不清楚吗？哈哈哈哈哈…

直到不远处传来重重的摔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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