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左佐的崩溃

林妍妍的家居生活，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追剧刷手机打游戏，她回家的日子，都是为一家人洗衣做饭喂猪喂鸡等相对轻松一些的家务活，弟弟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被爸妈盯着学习，这是他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不是那一次的谈话过后，弟弟好像确实也放下了一些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但是林妍妍自己却是把自己陷入了更大的压力里，她想了很多天决定和爸妈商量一件事。

特意选了一个弟弟没在家的晚饭时刻:“爸妈，我想和你们商量个事”林妍妍试探性的问道。

爸爸看着她:“说吧，需要什么，爸爸妈妈会尽量满足你的，你一向懂事，我们都知道，你想做的事都是有自己的分寸的”

林妍妍:“爸，妈，以后你们不用给我学费了吧，学校有助学贷款可以申请，我想去申请一下，但是生活费还是需要爸妈负担一些，过几天，我打算回学校去，学校假期都会有兼职，事情不复杂，也不累……”

“不行”爸爸妈妈异口同声的打断了她的计划。

妈妈看了爸爸一眼，好像就交换好了意见似的:“我和你爸目前都还身体健康，只要咱不懒，不攀比，总能把你供完大学的。不要想着贷款什么的，你想想，你现在的学校，刚毕业的话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到时候你要租房，要生活，如果再加上还贷，你怎么生活。20岁出头的年纪，花一样，不应该过那种日子”

爸爸也加入了:“你妈说的对，生你，养你，对你的教育负责是爸妈的责任，你的责任是学习，其他什么都不准再提，我们也不会给你签字的，别想了，吃饭吧。”

爸爸认真的看着林妍妍的眼睛:“别担心，有爸爸在呢，爸有办法挣钱养家。”他的眼神很坚定。

林妍妍知道，怎么说也是没有用的，没有他的签字，凭她自己确实办不了这件事，正打算再劝劝呢，手机视频聊天邀请的声音想起，看到左佐的信息，林妍妍知道，她肯定有事，每天她都和她聊天，但是都是只发信息，从来不视频，感觉这就是她们的相处方式而已。

林妍妍一边和爸爸妈妈打了招呼一边外外走“爸，妈，你们吃着，我吃好了，出去接个电话”

林妍妍:“怎么了？”

左佐看起来有些疲惫:“没事，想你们了而已”

林妍妍也不问，她知道她不想说:“那我能做什么？”

左佐抬着手机，眼神却不在手机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要不，你和我说说，林妹妹崩溃的时候，怎么发泄情绪的吧”

林妍妍没有思考:“哭，使劲哭”

左佐:“林妹妹，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哭呢”

林妍妍:“那是因为，我崩溃是要考虑后果的，你看不见，正常”

林妍妍想了一下，她第一次觉得崩溃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为了挣钱，爸爸去了四川的一个煤矿里干活，井下发生事故，爸爸重伤。妈妈慌不择路的扔下她和7岁的弟弟，冲了出去，找了村上的一架摩托车便离开了，那时候家里没有电话。那种无助到发抖，又害怕的崩溃，林妍妍这么多年来都不敢去回想起，她从来不知道，11岁的孩子真的会心痛到无法呼吸。

但是她又不敢告诉弟弟，她拼命的掐着自己的手臂，提醒自己是姐姐，如果自己先乱了，那么谁来照顾弟弟，谁又会给弟弟做顿饭，家里那么多事情又有谁来做，爸爸的身边，需要妈妈，弟弟的身边，需要她。她无数次的掐着自己，提醒自己，自己崩溃的结果是弟弟也跟着崩溃的，妈妈无法再分心在她们身上了，于是在白天伪装起情绪做饭，做事。在夜里，弟弟睡着以后，冲出家门，离家远远的放声哭泣，哭到全身颤抖，哭到累，好像真的会好很多。

左佐沉默了一会儿:“有时候我发现我们还真有那么一丢丢像”

林妍妍:“如果你想哭，我并不介意现在就看着你哭，如果你不想我看见，那我挂电话，一个小时以后再给你打，估计你也哭累了”

左佐挂断了电话，林妍妍在想，也许她们之间的共同点也怕是只有这一个了吧，眼泪只属于黑夜。天亮以后的左佐选择的面具是吊儿郎当，满口跑火车，林妍妍则最擅长沉默。

一个小时以后，林妍妍真的再次播通了视频，他看了看左佐的眼睛有些红肿:“去打盆热水，用毛巾敷一下眼睛，不然明天早上起来眼睛会痛，会肿”林妍妍轻车熟路的安排。

左佐:“林妹妹，你到底是不是人啊，这时，你不是应该全篇大道理安慰安慰我吗？剧情不符啊”

林妍妍:“如果我现在在你身边，我一定二话不说抱抱你，但是我们之间隔着几百公里呢，你都自己吞咽了那么多年的情绪，不差这一次”

左佐:“滚，我打热水去了”

林妍妍笑了，她能骂人了，说明又复活过来了，想明白了，也就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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