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就在债券案件前，丹曾为弗林坐过一次监狱，那时他们抢劫了一家小型超市，但弗林丢下了丹，以至于当时警察一致认为是丹一人抢劫了超市，而跑掉的弗林则是他的人质。

警察厌烦的用警棍敲了敲丹的监狱门栏，发出焦躁的声音，整个门栏都在颤动。

“起床小子！”他把监狱的制服扔到丹的脸上。一股酸臭味。

“那这件衣服洗了你就可以走了！”

丹拿起衣服，朝外面走去，狱井里的犯人大叫着。

“丹泽西！替我给我老婆带个信！”

丹冲他点了点头。

他刚到监狱的时候，就像一条进了鲨鱼池的金鱼，他几乎每天都要打上一两架，这里的狱警，犯人，都看这个小子不顺眼。那些不要命的家伙甚至拿着一根融化掉的牙刷想把他捅死。

但是就在去年，食堂里发生了暴动，丹很淡然，就好像整个食堂只有他一个人。他就那样安静的吃着餐盘里的鸡肉，和土豆泥。周围的犯人和防爆警察打得不可开交，时不时还伴随着骨头的断裂声和惨叫。

他的冷静，以致于警长认为他才是挑起暴动的头目，于是派了几个持枪的警察穿过人群去逮捕他。当其中一名警察的手拍在丹的肩膀上时，他拿起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那个警察的手心。他叫得像个待宰的羔羊。那个新来的小子冲他开了枪，其中一枚子弹击中了他的上臂，另外两枚子弹则打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丹像只饿了三天的老虎看到流血的羚羊一般扑了上去，那名新来的小子被按到在地。他朝着他的防爆头盔打了好多拳，那小子已经被震蒙了，丹掐住他的脖子，直到把他掐晕。后来不少人都说，丹才是那场暴动的头，他一个人挨了三枪，打倒了三个狱警。不过后来丹被拎进监狱小黑屋里揍得口鼻开花。

他拿着衣服进了洗衣房，把它扔进滚筒，然后打开电源，看着洗衣机震动，衣服在里面旋转。这一切的突然结束让他有些不自然。

丹晾好衣服，转身回了狱井，不知是谁起了头，整个狱井都在喊着他的名字。

“丹泽西！丹泽西！丹泽西！”

丹拌随着一阵呐喊，他就像刚刚从温泉关回来的列奥达尼斯。

他领了自己的衣服，一件几乎都快忘记的牛仔夹克。

监狱外是一条宽敞的公路和无尽的戈壁滩，风吹过一卷骆驼刺，它开始在地上打起滚。

公路不远处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道奇，橙色的裙边，银色的轮毂。车的主驾驶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领带，牛仔裤，车座上挂着一件皮夹克。

“弗林！你这狗娘养的！”

丹大步的走了过去。

“你穿这些不热吗？”

“我就是穿这些被抓的，熟悉吗？”

弗林拿起一听啤酒喝起来，他能听见气泡的咕嘟声。

“你还好意思喝啤酒！”丹一巴掌打掉了他手里的易拉罐。啤酒洒了弗林一身。

“听着丹，我很抱歉，如果我当时不跑也会被抓。你觉得我该跟你一起吗？”

“你至少应该陪我！”

“别幼稚了小丹。”

弗林招招手示意他上车，自己换到了副驾驶。丹上了车。

车沿着洲际公路开了很远，天色逐暗下来，一簇云团遮住了西下的阳光，看起来就像在燃烧的纸团。

“你有打算吗？”丹问道。

“没有。”

“你这样浑浑噩噩多久了？”

“我不记得了，好像有段日子。”

丹朝着迎面过来的车按了按喇叭。

“你就没想过找份工作吗？”

弗林没说话。从裤兜里拿出了一个橙色小瓶。

“这是什么玩意？”丹问道。

“吗啡。”

“你怎么拿到的？”

“我拿枪抢了一家药店。”

丹猛然踩下刹车，他手里的罐子飞了出去，白色的药片撒了一车。

“你他妈的有什么毛病？”弗林大叫捡起罐子丢在了丹的脑袋上，罐子在他的头上弹了出去，落在后座上。

“是你告诉我不能碰这些东西的！”

“我就是，我。”弗林一时语塞，许久，他呼出一口气冷静下来，继续说道：“我很抱歉丹。”

他倚着车门看向别处。远处的戈壁变成了天边的黑影。

“咱们就不能找个稳定的工作吗？”

“来不及了，丹。”弗林眼神传来一丝忧愁。他看起来是如此的沧桑和消瘦。

“别这样，弗林。”

“我很抱歉，我让你失望了。”

“耐心点。”

“你不懂，丹，没人会雇一个废物。”

两人不语。风吹进车里，抚动着丹的头发。弗林忧愁的趴在窗边，看着地平线的光逐渐消失。

“走吧，丹，求你了，这里让我很不舒服。”

车子重新启动上路了。

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子的燃油指针降到了红色区域。

丹找到了一处小型的加油站，上面挂着红色的牌子，写着：加油35美元。

他停下车，朝着加油站旁的超市走去。推开铁栅栏补修的门，门页发出一声惨叫。

收银台前坐着一个老人，苍白的头发，穿着一件加油站员工的衣服。看上去像是在做夜班兼职。

“什么事！”老人语气有些责备的意思。

“我们想加点油！顺便买点东西。”

“加油53！”

丹伸出头看了看牌子，确定自己没看错。

“可牌子上，是35。”

“我说了！53！”

丹摸出50元零钱。递了上去。

“53！”

“那三美元就不能抹掉吗？”

丹有些烦躁。因为外面的车上还躺着一个“大毒枭”。

“你以为这是菜市场？”

他走了出去，朝着车子大喊：“弗林！你有没有三元钱！”

弗林下了车，穿上了车座上的皮夹克，朝丹走过来。

“你去加油吧，钱我来付。”

丹耸耸肩走了出去，把车开到油泵下，拿下油枪，伸进了车的油箱。他感觉到汽油从他手里的管子流进去。一大股汽油味散开。

德州夜晚的很凉，他左手揣进兜里，看着地平线泛起淡蓝色的光，空中出现了一两颗星星。

啪！啪！

两声枪响让丹愣在了原地，他望向超市方向，铁门的缝隙里闪了两下火光。随后便是弗林一脚踹开门。门再次哀嚎一声。

他手里拿着一支勃朗宁半自动手枪朝着车跑过来。

“开车！丹！开车！开车！”

“你干了什么？”

“把你的钱拿了回来！”

他掏出怀里一大把皱巴巴的钞票丢进车后座。钞票散满了座椅。

“你杀了那可怜的老头？你以为你是希尔顿吗？”

“他活该！我在车上都忍不了他的臭脾气！也许他下辈子就能注意点了。”

弗林将手里的一提啤酒扔进车里，又扔进去一提可乐。丹叫不上那些可乐的名字。

“你就为了这些？杀了他！”

丹摊起手。远处的闪烁着警车的红蓝灯光。

“那该死的老东西肯定按了警铃！”

弗林窜上车，大喊道。

“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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