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栋的回忆

那是四月的下旬，校园里的槐花已经在风中凋落，槐树上只剩零星的白色，像清明时节飞落的纸灰，承载不住失去的伤痛。

那天周向荣站在楼顶的边缘，手上全是血，李大爷抱着他，也粘得全身都是血迹。

罗士杰看了一眼就知道他想做什么，轻蔑地笑着

罗士杰：呵呵，我以为是哪来的贞操烈女呢，原来是你啊？怎么，想跳楼吓唬人吗？怎么还没跳啊？

罗士杰：等着我推你啊？我可没这么傻。

梁栋：周向荣，你快过来，别犯傻！有话好好说！

梁栋急道

周向荣：梁栋，你怎么也来了，你快走！罗士杰，你这个垃圾臭流氓！胆小鬼不敢一个人来！

周向荣哽咽着

罗士杰：你跳吧，你就算从这台上跳下去一百回！周向荣我告诉你，你这种搅屎棍也只能烂在泥堆里，以为有人能给你立个贞操碑啊？

罗士杰：JB硬得起来么就学人家以死明志啊？我告诉你，他妈要这么死法也是老爷们的事儿，你个娘们别跟着瞎掺合！到时候真砸花了你那张脸你可别心疼！

罗士杰：再说我还不知道你？老娘让人偷了你也得夹着尾巴赶紧管人叫声爹，还乐得到处送喜帖，你他妈今天要有这尿性，我JB洗干净不要钱免费给你尝！

周向荣：梁栋，你走开，你们都走开！这是我和罗士杰的事。

周向荣被气得哭不出声来，只一个劲喊着

梁栋：你跳我也跳！

说着也走到了边缘处，和他保持着四五米的距离。

周向荣：你别！梁栋，我死了，少一个人跟你竞争保送名额。

罗士杰：哎哟，用这种方式表白呢，太感人了！瞧你那德性！不就是怕丢了你的保送名额么？威胁我呢？

罗士杰：有种过来跟我单挑啊！怕打不过就站楼边吓唬我呢？好好，我怕了你，我不会跟韩老师说你的丑事，乖，过来。

罗士杰哈哈大笑

梁栋：罗士杰，你闭嘴，从今以后，你不许再欺负周向荣，否则我们兄弟情一刀两断！

罗士杰：呵呵，梁栋，你倒是反水挺快啊，我们干哪件缺德事没你的份？要不要我都兜出来啊？李大爷，你……

梁栋：闭嘴！

罗士杰：周向荣，我们昨天又去逛了‘江峰渔火’，怎么，你以死来吓唬，梁栋就不敢再去了？

罗士杰：你死了把保送名额让给他，他就感激涕零？

罗士杰：你以为你往那一站，屁股往楼底下那么一撅，以后我们兄弟几个就吓的再不敢惹你了是吧？

罗士杰：我劝你啊，大可别操这个心，你的那点子事儿啊，早已经是窑子城南开了张，城北浪叫响三响。你自个儿赶紧捂严实得了，别嫌名声还不够大，还跑这来敲锣打鼓的现眼了。

梁栋冲到罗士杰身边，给了他一拳，把他撂翻在地，罗士杰也不还手，依然笑道

罗士杰：三万块钱周向荣买你处N身，值啊！连对兄弟都能拳脚相向了？

罗士杰：连对兄弟都能拳脚相向了？太值了！你们一个嫖客一个小姐，小姐还倒贴钱给嫖客，非法X交易！到底是你嫖他还是他嫖你？哈哈哈！

周向荣：梁栋你……你竟然什么都说！

周向荣傻眼了，一时无语凝噎。

梁栋：我没有！我没有！

梁栋咬牙切齿大声吼叫着。

罗士杰爬了起来，轻蔑笑道。

罗士杰：自己做的龌龊事以为别人不知道？哎呦，自己也就是个倒贴钱的biao子，还跑这来装烈女！

罗士杰：梁栋，我告诉你，你再敢动老子一下试试，周向荣三万块买你的春这事明天全校就曝光！

周向荣：梁栋，我对不起你，我把你也弄脏了。

周向荣绝望地看了梁栋一眼，嘴里喃喃着。

说罢用力一蹦，一头就栽了下去，李大爷眼疾手快，扯住了他的衣角，自己也被拽得摔了一跤。

梁栋飞了过去，趴到边沿抓住了他的衣服，急道

梁栋：周向荣，你快上来！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周向荣说了声

周向荣：我知道

他知道这是假话，假到不能再假了。

梁栋：罗士杰你吃屎的！快过来拉一把！

梁栋怒吼

罗士杰不紧不慢地趴了下来，伸手也拽住了周向荣的衣服。

哪知道周向荣的头卡在边沿下，胳膊已经有一半露了出来，硬往上拉很有可能把衣服拉脱掉，这个时候他居然放开胆子怒骂

周向荣：罗士杰，我告诉你，你爸在‘江峰渔火’给你找了个后妈，就比你大三岁，戒指都买了，你妈真可怜！到时候啊，你爸一离婚，你是该叫她妈呢，还是叫姐呢，哈哈哈！

周向荣：那你们家关系可就复杂了，你们要是生了个孩子是管你叫爸呢还是哥呢？

李大爷：快去506！从窗户拉他！

李大爷扭头朝梁栋喊

梁栋：你抓紧了！是条人命！

说着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下了楼，一脚踹开高三（6）班的教室。

又拿起椅子，砸烂了窗户，将头探出窗外，正要用双手托住周向荣的脚，就听见楼顶的罗士杰说了一声“死吧”。

仅仅下楼的这几十秒的时间，梁栋不知道他们又互相骂了什么难听的话，他亲眼看见罗士杰毅然决然地放开了手，周向荣的脚踩在自己的手上，翻了个跟头，头朝下坠落。

如果不是自己托了那一下，他很有可能是脚着地，不至于摔死。

逝者如斯夫，十年白驹过隙。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梁栋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救下周向荣，是自己大意了，如果第一时间就把罗士杰拉开，不让他说出那些难听的话，周向荣不可能会失控。

他胆子那么小，看见毛虫都会尖叫，怎么敢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那得多疼……

梁栋躺在床上哭累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被手机的震动吵醒。

他拿起一看，吓得一激灵，发件人就是监控自己的人，忙点开查看，只有短短四个字：

监视者：还你自由。

梁栋：“你到底是谁？”

梁栋惊坐起，急忙回复

等了漫长的十分钟后，他收到一条信息

监视者：有人锒铛入狱，有人精神失常，有人逍遥法外，有人命丧同窗，有人伪证敛财，有人为虎作伥，有人沉冤十年，有人笑看真相。要问个中缘由，不外钱色欲望。

梁栋看着短信，眼睛瞪直了，很明显这说的是八个人，第一个是徐志强，第二个是自己，第三个是罗士杰，第四个是郭怀良，第五个是李大爷，第七个是周向荣，第八个是发件人自己。

梁栋：那第六个为虎作伥的是谁？

梁栋：当年涉事的只有六人，怎么会多一个人出来？

梁栋百思不得其解。

梁栋：你为什么要监视我？

梁栋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监视者：摸摸上衣内袋，你欠的债还清了，我也还你自由。告诉毕警官，一生清贫难为名，泥中槐花别有心。”

梁栋立即捏了捏衣服内侧，居然真有一个硬硬的，扁扁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明显是一个电子装置。

梁栋：窃听器！

梁栋脑袋一嗡，什么时候放进去的？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梁栋：糟了！今天跟毕叔叔的对话全部泄露了！

梁栋看着手中的监听器，大惊失色，可转念一想，对方既然主动告之，应该是真的放过自己了。他急忙打开房门，跑到楼道里，给毕警官打了个电话。

梁栋：毕叔叔，我是梁栋，我们今天的谈话被监听了，我衣服里被人藏了监听器。

毕呈亮警官“怎么这么大意！”

梁栋：“那人给我发短信了，说还我自由，还是他主动告诉我衣服里有监听器，是不是他怕警察查下去，会把他抓起来坐牢？”

电话里三秒没有了声音，梁栋急道

梁栋：喂？毕叔叔听得见吗？

毕呈亮警官“呵呵！我知道了，他既然说放过你，你就放心大胆地过日子吧。噢，赶紧把头发剪了，胡子刮了。”

梁栋：“嗯嗯，我听您的。他还让我给您捎句话，等等，我翻下手机……一生清贫难为名，泥中槐花别有心。”

毕呈亮警官什么意思？

梁栋：“我不知道呀。”

毕呈亮警官“赶紧转发过来给我。”

梁栋：“好，我马上！”

挂了电话后，梁栋立即将短信转发给了毕警官，连着前面那条八个“有人XX”也一并转发了过去。很快他就收到毕警官回拨的电话，第一句就是

毕呈亮警官你是不是知道为虎作伥是谁？

梁栋：我真不知道，我也很奇怪。

毕呈亮警官当时学校里只有你们六人？

梁栋：全部都放学回家了，学校大门都锁了，我们四个是翻墙进去的，我没看见还有别人。后来李大爷去开门，等救护车进来，罗士杰也跟了过去。

梁栋：只有我跟徐志强、郭怀良三个守着周向荣。

梁栋如实回答。

毕呈亮警官那个郭怀良是因为医疗事故死亡对吗？

梁栋：同学们是这么说的。

毕呈亮警官给你发短信的这个人，说命丧同窗是指郭怀良吧？

梁栋：“还能有谁，他就是罗士杰害死的。”

毕呈亮警官为什么你这么认定？

毕呈亮警官罗士杰并没有害他的理由，故意杀人最高是可以判死刑的。

梁栋：因为……算了，我的第六感总是不准。

梁栋苦笑

毕呈亮警官“不要乱下结论，也不要到处乱说知道吗？如果他再给你发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梁栋：好！

梁栋听到对面的挂断声后，半举着电话，迟迟没有放进口袋。他轻轻倚着栏杆，坐在了楼梯上。

他知道罗士杰为什么要杀郭怀良，甚至能猜到他用什么方法来实施而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罗士杰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可是他现在还不能跟毕警官说，只有等他把罗士杰送上法庭后，自己才能供出这个事，给罗士杰最后的致命一击。

但这样的话，自己也将面临牢狱之灾，徐志强也要在监狱里度过双倍的时间了。

梁栋：坐牢就坐牢吧，我本就是个有罪之人，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梁栋很坦然地看着楼道窗户外树缝里的阳光，像光明之剑，刺开了他心中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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