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快递小乔

虽然昨天晚上一直看完春晚才上床睡觉，乔小洋还是和以往一样：六点半准时醒了——手机闹铃就设定在六点半。这阵子，各个小区都封了，乔小洋除了负责江铺子这一段的“顺风快递”业务，还兼任了好几个小区的部分业主生活用品采买。

说起这个兼职，还很偶然。那还是小区才封闭管理，一天乔小洋戴着大口罩在“宜人居”小区大门外一个个地打电话通知小区里面的业主取快递，然后又一个个将快递从门外递进去，正干的起劲，一对老人相扶着蹒跚到门口要出来买米面，小区保安那个认真：死活不让出。老人告诉保安：江城封了，儿女在外地工作，过年回不来了。现在老俩口米吃完了，面也快没了。说着说着老大娘竟抹起眼泪了。乔小洋瞅在眼里，疼在心里——本来是要回家陪年迈的父母过年的，可封城令一出，回不去了。刚好公司快递业务量大增，也就在江城过年连带加班了。乔小洋就走到老人身边，一一记下要买米面若干，骑着三轮车只一会儿工夫，就买了回来。老俩口坚持多给20元“辛苦费”，乔小洋坚持没收。看到俩老人千恩万谢，汪洋心里一阵酸痛。从此，他便开始了兼职生涯。

打开手机一看，好多的拜年问候，心里暖滋滋的——一一回复拜年。

今天，大年初一。当然也要吃饺子了——江城有句俗语：“叫花子过年也要吃顿饱饭——饺子管够”，说的就是这顿。乔小洋昨天就买好了袋装饺子，出租屋里自已买了个电饭锅，烧水一煮：管够！蹲在厕所正摆弄手机哩，响了——“张大娘”来电话了：“小乔，你到我们小区门口来，我们要买东西。”“张大娘”就是那天在“宜人居”小区抹眼泪的老大娘。

“好咧，过十分钟就到。”乔小洋爽快地答应了。

“十分钟——大娘在门口等你哦。”

乔小洋麻溜解决问题，风风火火擦了把脸，一阵风便出了门，骑上三轮快递车“顺风”一溜烟跑了。

到了“宜人居”小区门口，张大娘老俩口已经在那儿了：大娘手里端着碗，大爷拎着饭盒。看到乔小洋，老人招呼着：“小乔，过来，这是现包的饺子，刚出锅。”饭盒递了出来。“大娘帮你调的汁，浇上汁子吃着香。”

乔小洋一手接过大爷递出来了饭盒，一手接过大娘递出来的汁子碗，心头一热：“谢谢！谢谢大爷大娘！”

“谢个啥，没少麻烦你，孩子，大过年的回不了老家，咱们一起过。”大娘抹着眼泪。

乔小洋蹲在门外地上，望着饭盒中热气腾腾的饺子，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浇上汁，吃一口：香！

张大娘老俩口相扶着站在门里，看到乔小洋吃的香喷喷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

吃完饺子，乔小洋问：“大娘，又要买啥啊？”

“啥都不买——就是叫你过来吃饺子。”大娘说。

“说吃饺子怕你不来，扯了个谎。”大爷说，“还是我的主意哩！”说的洋洋得意。

“走喽——回家煮饺子啦！”大爷扶着大娘，蹒跚着往回走了……

望着两位老人佝偻的背影，乔小洋带着哭腔叫喊了一句：“新年快乐！”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多好的一对老人呀，这哪里是一碗饺子呀，这分明是父母对孩子的爱。

骑车回到出租屋，猛然想起：该交二月份房租了。租房时约定：提前一个礼拜交下个月房租。这阵子忙晕了头，竟忘了这茬。打通房东电话，先是一番问候拜年的客气话，随后说到房租：“大叔，实在不好意思，忙忘了，我一会儿给你把房租送过去。”房东老头不会用微信，交房租要用现金呢。

“不着急……我和你大婶商量了：二月份房租免了——疫情这么严重，大家都不容易。”房东大叔说。

“啊？！那咋行。”乔小洋猛的没反应过来，“还有水电费呢。”

“免了——你一个人，能用多少水电呀。”房东大叔向来快人快语，“说免就免了——三月份再说——情况没有好转还免了，大叔不差这点钱。”说完竟挂了电话。

乔小洋好一阵感动：这哪里光是钱的事呀！怔了一会儿，打开微信，和妻子视频，看看儿子，看看老父亲，看看老母亲，虽然远隔千里，这会儿却好像都在身边，心里暖暖的。聊完天，又把房东大叔免掉的500元房租转给了媳妇。

刚弄完，有电话打了进来：江湾小区的王大妈。“小乔，你大爷血压又升上来了，降压药没了——叫氢——氯——氨——嗪，帮买二盒啊。”

“好咧。”一阵风似的开着三轮车出去了……

……

“小乔，我家电饭煲坏了，帮我买个新的。”……

“小乔，帮我买包狗粮。”……

“小乔，帮我买瓶白醋，一包盐。”……

……

就这样来来回回了好多趟，天黑了，手机静了下来。看到家家户户阳台上亮起的大红灯笼，乔小洋边慢悠悠地骑车往回走，边欣赏着这幅宁静。宽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偶尔能看到一辆救护车疾驰而过。

江城，在宁静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这份宁静，又有多少人在守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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