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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届选举

又到了每三年一届的村干部选举时间了,经过一番周折,村委会推举了两人作为书记候选人,一名自然是危安谷了,他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实在来说,已经在本村连任了两界;另一名,是从西海刚上完大学,在区里工作了三年,人是牧家口的,由区里推荐回来的于树任,其实这于树任是于老三堂兄的一个大儿子,今年才二十六岁,以前从没在村里做过具体工作。

在选举日前,危安谷根本还没把这个年轻后生放在眼里,不过,当他听说这个于树任是于老三找区里发话安排下来的时候,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了,立即找来了牧顺诚商量对策,牧顺诚思前想后,他说:“危书记你现在有几点优势,大家还是认可的,一,安置小区我们的建设速度是快的,平均比邻村快了两年吧;二,对于村里这次小孩之事,你还是努力给了补助,对所有有小孩的家庭有了信任感; 三,你在策划集体资金的去向问题,明确提了写字楼的事情,这个事情,已经在启动中,过了年,就可以奠基,它关系到大家以后的生活,大家会在心理上倾向你;四,现在河道工程正好做了一半,这个工程,虽然是公司在弄,实际,许多细节事情,还是需要书记你出面协调;五,假如于树任真的是于老三通过关系安排来的,我想,他的目标主要不是这届,因为你干了这届,很有可能下届不干了,我估计他很有可能是冲着下届来的,现在是让他来这里历练历练,在村里混个脸熟,基于这五点,你被选上的可能性有六层,如果我们再做点动作,我能把这个事情的可靠性提到八成以上,因为最后毕竟是要靠票数说话的。”

危安谷这才真正认识到,这两年牧顺诚确实已经真正成长为一个老板了,想起事情来有条不紊,虽然不知道他讲的是不是完全正确,至少,他心里有了一个参选的思路,谁都明白,未来的三年,才是本村发展关键期,将来村里土地会一块一块被开发出来,有太多的工程等着他们去处理,如果主动权不在自己这里,建筑公司现在又是于老三作大股东,后果如何,无法预料。这个事情,牧顺诚也意识到了,当时,危书记介绍于老三入股的时候,只想着他钱多,入大股是应该的,还认为自己出那点钱,现在人家投这么多,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自从河道工程开工以来,他明白,完全不是这样子的,大股东有一票否决权啊,如果什么事情真得要争权权利,自己连三分之一的否决权都没有,那时才是自己被动的时候,如果危书记不在呢?洛西那无所谓的态度,手里执着二十股,他听谁的?每当想到这里,他自己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为什么这么重要?因为他感觉自己就像中了六合彩一样的人生,他本与危书记并不是很熟悉,只是自己开过车,只是自己在工地干过这么多年,只是自己给人以老实的印象,危书记在人堆子里随便挑了一个,挑谁,谁就起来,这都是命啊!

他的选择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不能因为自己经验不足又砸在自己手里。

就在上次危书记送资料安排洛西去广州,回来的时候,洛西一个劲夸于老三为人豪爽,阔气,公司又大,如果真的危安谷不当书记了,洛西听谁的?这个就不好说了,总而言之,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有危安谷在这里当书记,未来的三年,对他来说,才是最有利的,跨过这发展的三年,最后大家都是掰手腕,愿赌服输,也没什么,至少,危书记在,洛西还不会明目张胆的靠在于老三那里,自己还是安全的。

想到这层,牧顺诚又说:“我想问下,村里有投票权的人员有多少啊。”

危安谷说:“有1705人。”

“有多少户呢?”

“565户。”

“这样吧,我觉得,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选举的事情我来帮你安排吧。”

“你怎么安排呢?”

“我说了,你已经占了五个优势,至于小细节方面,我来帮你安排吧,你就不要问那么多了。”

“你可别干什么贿选的事啊。”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我还舍不得几个钱呢。”

接下来的二十天,各家各户参选的人员,都由生产队长主动把选票送到了家里,并且大多数参选村民私下都多了两包软中华,队长说:“支持一下老班子。”在演讲竞选的时候,危安谷还是用家乡话中规中矩地讲起了参选展望,并不忘总结了一下过去的工作成绩,大家感同身受,鼓掌认可。于树任讲话的方式就完全和危安谷不同了,全程普通话,显得很文化,客套话讲完,直接讲了一个远景规划,他说:“各位父老乡亲,本村以前在危书记的带领下,已经有了比较大的面貌改善,不过,着眼未来,适应国家的城镇化需求,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我们牧家口远不止目前的潜力,我觉得,一,要为村民谋福利,之前危书记给我们规划了写字楼,这个将来可以收租分红,但是对于我们村来讲,其实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做,同样是钱,有更多更有前景的用法,比如,我们发现牧家口因上次塌方发现了溶洞,将来完全可以由村上成立方正山旅游公司,先把溶洞项目开发出来,将来并到方正山的旅游项目上去,只要我们主动这样去做,就可以共享邻村的旅游资源,利用本村目前的资金优势,先发优势,带领邻村共同开发山上的旅游资源,将来也可以为本村的长期发展打好基础;二,我们村六百年前可是出过大官的啊,完全可以挑出一个地方来,与溶洞对望,做成旅游资源,介绍我们村的历史、传说;三、我们可以引进优质的学校资源,为村民们将来小孩上学,小学也好,初中也罢,甚至高中都行,创造全市最好的上学条件,记得我们以前上初中要自己骑车十几里,上高中,那更是远在天边,走上好几十里,如果解决我们村小孩上学的问题,那一定是一件功在当代,福泽后代的大好事,如果我当被选上了,我有能力引进最好的教育资源过来,建立学校,并且承诺大家,在建学同时,将来给大家的租金收入带来翻倍的提升;四,争取把方正山街道的卫生资源引进到本村,把街道卫生院建设在本村,把本村发展成本街道的中心村,让大家看病方便,生活方便,购物方便,居住条件优越;五,建设村里的文化广场,现在流行广场舞,让大爷大妈茶余饭后有个活动的地方,对增进老年人身体健康,都像牧老师一样,长命百岁,有大大的好处;还要增加文娱设施,让孩子们有更好的娱乐、学习环境,有一个愉快的童年;六,引进乡镇企业,主要以物流、食品产业为主,解决村里剩余劳动力的就业问题,尤其是为那些嫁过来本村的美女们,不仅能收租,还能有工作,赚钱,生活充实,不胡思乱想,创造有益的生存环境;七,还有村民的医保和养老问题,这些都会在我的日常工程里,这些,我在区政府上班的时候,都有很好的接触,也知道区里对于工发区的规划政策,许多合理的建议,一定会得到上级的支持,完全可以在未来三年,一件一件给村民们办下来,希望大家给予我历练的机会,谢谢。”

所有代表们听完之后,才恍然大悟,牧家口一直是在城市化啊,以前那些老旧的想法根深蒂固,只想着自己家里那一亩三分地,大家不禁心里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原初需要有能力,有干劲的人,为全体村民谋福利啊!危安谷听他讲完,不禁心里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些概念,他以前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一句没一句的,在大会上讲过,根本没有成为系统,哪里这样给大家去疏导过?如今年轻人可不得了啊,即算是于老三安排的,即算可能是来混脸熟的,这也不是来吃素的啊。

选举开始后,进行无记名投票,危安谷听了他的讲话,心里已是七上八下,感觉虽然自己资格老,但是自从有组织的开会以来,从来没有这样地去清晰规划过本村的未来,也没有如此有条理的去讲过话。最后好在,在过半数的参选人有效票中,他比于树任仅仅多了一百来票,几乎可以说是险胜。

牧顺诚也惊出一身汗,他庆幸自己做对了一件事,选举之前,他对队长们的那个举动,还是有效了,否则,于树任这一顿演讲下来,已经扰乱了整个治村的节奏了。

这次选举给了危安谷深刻的印象,也给牧顺诚扎扎实实上了一课,有时候,你在后面操作也是有作用的,如果不是自己掏腰包,为书记呐喊,这次选举,结果那就难说了。再则,即使他的幕后工作已经到位了,但是,听者,显然被现场的年轻人的能力感动了,区区两包烟,未必是决胜的必然条件,也认识到了于老三的可怕。

虽然于老三从来没有出现过。

过了半月,新年的钟声终于敲响了,几乎小区所有住进来的住户,都不约而同地把烟花搬到楼顶,那时,整个小区的烟花照亮了附近几个村,小区根本听不到说话的声音,都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花炮声中。大家都出来看牧家口集体放烟花,整个烟花时间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小孩子们这时已回到家里,高兴的四处跑动,大人们看着春节联欢晚会,人们沉浸在新年的喜庆气氛里。

孟黎子不敢待在家里,她怕伤心。

牧田此时也没有在家里,站在岳父屋前,孟黎子在里面看电视。

他看到了十几公里外的自家小区的烟花,那白昼一般的景象,心里无比感叹,今年,忙忙碌碌,他干了一年,不能说没有收获,然而,不论是生意上,家庭里,给他的打击都太大,如果没有这两次的事故,他此时也应该带着儿子在楼顶放着烟花吧!

牧可可此时又收获了一份爱情,那男孩竟然也是做油漆的,他理解她,也愿意照顾她,甚至说过了年就要娶她,她拒绝了,一次;他还是照常来到她家里,他开车去带她看病,在医院里,他求婚了,她又拒绝了,因为她现在已经开始进行化疗了,头发开始往下掉,二次;他还是坚持要带她去看病,甚至为她垫付了医药费,医生告诉他,开始做化疗了,将来对肾必会产生影响,肾有影响,明白吗?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他坚定地说:“有!”他又求婚,她哭了,她说:“我不想害你!”三次。

男人说:“如果你不同意,我新年的晚上再来,我还是要求婚,大年初一,我送你去化疗。”

三十晚上,他就坐在她一楼客厅里,和牧艾说说笑笑,又和她的父母讲了好多,当大家上楼放烟花的时候,他把她带到楼顶,抱着她,指着天上的烟花说:“我要娶你!无论将来你是什么样子,我明天送你去医院,回来就要把你接回去,在我家过年!”

女孩终于忍不住哭了,她真的哭了。

他把她抱在怀里,虽然,她两手没有伸开,他抱住她两手,从背后合拢,把头放到她的肩上,能明显地感受到她的肩胛骨撑到下巴骨头相撞的感觉,那是一种有点异响的,硬碰硬的感觉,奇瘦,她终于低下头,抽泣着,男人又在他耳边说:“嫁给我吧!”

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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