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父
超小超大

十 一小时三十分钟的通话

到家的时候天色惶恐,阳光躲在山之南,这路程太远且折腾人,如果不是心有所盼估计谁也不愿意这样来回跑。

大门敞开,作为一个懂事的孩子,孙晓磊当然回家前就已经告诉父亲,而孙强知道今天儿子回家也做好饭,自己没吃在就锅里热着。

一直以来,孙晓磊有记日记的习惯,他想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全都记录下来,但是内心无法平静,握住笔的那一刻就好像看着美杜莎的眼睛直接石化。

你只是个俗人,不会没有世俗的欲望,当你发现它慢慢靠近自己,就在自己的咫尺远的地方无法捉捕,那种冲动是不可控制的。

夜晚深邃,乌云散开,躺在被窝的孙晓磊无法入睡,浏览手机浏览器里关于那些有关于自己类似情况的帖子,心中的大门被一层层打开。

曾经没有发现,知道接触才知道这也是常见的事情,可距离有些遥远,他还在疑惑这种感情,可能只是无法代替的真挚感情,而并不是自己所理解那些情爱的事。

“每个人都会欣赏优秀的人,只是不要把这种欣赏夸张,变成另一种感情。”

只有在范唱出现在面前才会有的冲动,而并不是一样性别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否决了自己是同志的想法,可如果不是自己为何会对范唱有那种捷越的感情?

一夜未眠,早晨的精神状态不算太好。父亲见其没有像平时那样早起,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摇了摇头,发困闭上眼睛。

再过两天就是春节,家家户户张贴对联祈福,父亲也赶集准备年货。

对他来说,这次过年是第一次带有憧憬,过去的那几年每次过年他都感觉格外的空虚,孤独。

家里一共有四口人,自己,父亲,爷爷和奶奶。曾经不曾提及,是因为自己与爷爷奶奶的关系不好,他们喜欢有眼力见会办事情的淘小子,而自己恰好是听话懂事安静的小孩,所以小时候也没从他们身上得到过什么。

小时候的每年春节爷爷奶奶都去自己的女儿家过年,从六岁到十二岁之间每次过年都是自己和父亲两个人简单做些饭菜,这两年姑姑姑父搬家,从农村到城市,本来以为爷爷奶奶要见见世面,结果从来也没去过,姑姑家也没有主动接。这几年两家有没有联系自己也不清楚,父亲从不提及。

虽然爷爷奶奶住的地方不算远,都在一个村子里,可就是不经常来,次数都可以说寥寥可数,这次过年明明可以自己走过来,还非要父亲去接。

可能是自身的改变,从安静变得活泼,逐渐成了他们心里的标准,他们才接近自己,又年岁已高可能是想寻一个老来依靠。

正常人类行为,每一件都是。

新年的烟花撕裂宁静夜空,小胡同里都是饭桌上的笑声,孙晓磊家里从来也没有这样热闹过,从四个菜变成八个菜,漆黑的小院大红灯笼高高挂,父亲吃饭比平常多两碗也多喝了点酒。

脸红扑扑的,也似高高挂起的红灯笼。

邻居黑灯瞎火,那是范唱家,一家人都去了省城他三叔家。孙晓磊没体验过在城里过年,那里的烟花会不会比这里更鲜艳、更炫目。

“对,我应该给范唱打个电话。”他这样想着,点开了微信界面,一个视频电话非常完美的知道一切。

但是孙晓磊犹豫着,先点开了范唱的朋友圈,看看他更新的时间。

就在刚刚他发了一条“过年这菜真不错”的朋友圈,配了七秒钟的视频,视频中大鱼大肉盘子大的螃蟹真是新鲜,自己都没见过。

还是有一些自卑的,可能是善良,是怕打扰到对方,坏了对方的心情,今天晚上范唱陪他三叔喝酒,这都是很长时间没见要好好叙旧的酒桌,中间一个电话什么事?

孙晓磊默默放下手机,在外面站了一会觉得冷就回到屋子,爷奶叫他再去吃点,他回复已经饱了。醉酒的爸爸喊他坐过去,陪陪家人,老人在这也不好意思像平常一样,就坐了过去,给奶奶倒了一杯饮料。

噔噔噔~微信提示音,有人给他打了微信电话,起身还没看是谁就站起来告诉家人来电话了匆匆离开,回到自己屋子。

这个时间打电话的人是范唱,这正得他心,躺炕上就接通了:

电话那头:“怎么你还忙呢?”

孙:“没有啊,吃完饭半天了。”

范:“那你这半天才接通电话几个意思啊。”

孙:“我不刚才在我爸那屋不方便接听。”

范:“哦,我还以为你烦我呢。”他总是用这种方式开玩笑。

孙:“那晚我其实想给你打视频电话来的,想到你这第一次去三叔那里过年,怕扰了你们的酒局,怎么就你这个酒量这么快下桌了?”孙晓磊清楚范唱酒量,同龄人里所见到的就他最能喝。

范:“能喝啥啊,那些大人我跟你说老能喝了,我一看不行最后肯定喝断片,急中生智说吃饱喝足下桌了,要不还点让我喝。”

孙:“啊,我说的以你的酒量肯定不能输。”

范:“怎么过年你没整点?”这半年本来不胜酒力的孙晓磊在范唱的带领下变得也可以小酌。

孙:“没有,也没个能陪我喝酒的人。”

范:“那你要谁陪?”

孙:“要你陪~”这句话说完两边都传来嘿嘿嘿的笑声。

范:“那行,等我回去的,和你好好喝一顿。”

孙:“那你啥时候回来啊?”

范:“过完这个年我就回去。”

孙:“这么早啊,那你还回不回去啊?”

范:“暂时先不回去了,那个工作年后我也不干了,是混吃等死的活,我还是应该学学手艺,等开春我学木工或者其他别的还没定好呢。”

孙:“嗷,挺好的。”此刻孙晓磊的情感无以言表,全在脸上,一抹笑搭配柔情的眼神如雪崩一样一下子倾注下来。

噔噔噔~午夜的钟声和着春晚的主题歌曲“难忘今宵”正式结束,这个年就算是跨了过去,两个人已经打了一个半小时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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