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才瞪了女人一眼,他可以朝着两个儿子大声喊,但是不能和女人这样。
这一家对他有恩,当初如果不是人家好心收留,自己就饿死了,甚至不嫌自己穷把女儿嫁给自己当媳妇,一辈子辛辛苦苦养大了四个孩子。
李有才掏出烟袋,缩在炕头吧嗒、吧嗒的抽着,他不明白,这是为啥?
儿子居然敢冲着老子喊,就算长大了,腰板硬了,爹始终是老子,不能乱了规矩。
而最让李有才想不通的是,李发这个混小子混闹也就罢了,大儿子为啥也跟着犯浑,还能不能过几天消停日子了。
李发从院子里出去,拳头打在门口的柳树上,他心里难受,自己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这个家,为啥就不行!想干点事怎么就这么难。
李发一路朝着村西头跑去,一路不停,他要去后山,那里有他的希望,李发心里苦闷,再也不能找春妮诉说,那种憋在心里的滋味特别难受,就像是胸口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嘎吱,村西头的门开了,李发并没有注意到,一个女人手里端着东西从里面出来,恰好看到李发一路飞奔冲了上去。
“发子!”她皱了一下眉头,这么晚了,一个人往山上跑啥,不会出啥事吧。
女人连忙放下手里没洗的衣服,顺手拿了手电和棍子朝着村西头走,这人是谁?
栓柱媳妇,这两次上山,多亏了李发照顾,而且那一次在山洞里,自己光着上半身抱住李发,为了救自己,甚至被蛇给咬了。
这些事,栓柱媳妇一直记在心里,打心眼里感激李发,只是担心有人在后面说三道四,所以回来以后一直躲着李发。
今天春妮结婚,栓柱媳妇去了,一直在找,始终没见到李发,回来以后,心里就开始担心,发子重感情,他和春妮的事不是那么容易放下。
栓柱媳妇跟在后面,乡下女人胆子大,很多时候晚上都要一个人出去,指不上男人,就得靠自己。
她手里有棍子和手电,不过还是有点害怕,后山没有狼,但是有坟,总听人说,后山往外冒鬼火,不停往外吐,说的和真事一样。
“发子。”
栓柱媳妇忍不住开始喊李发的名字,脚踩在荒草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栓柱媳妇停下来,她想回去,刚才出来的时候忘了和小姑子说一声,虎子还没睡着,出来时间长了,肯定会担心。
栓柱媳妇站在那,朝着上面看,李发已经没影了,不会真的出事吧,栓柱媳妇想到这咬咬牙继续往上走。
李发躺在自家五亩荒地地头,翘起二郎腿,看着满天的繁星,他就是想上来看看,在这躺一会,不想回去。
这时隐约的下面传出一阵沙沙的响声,李发警觉,以前听人讲过,后山闹鬼,而且闹得还挺凶,所以自己当初要承包后山的时候,村委会的那几个人脸上都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
不会是真有鬼吧!
李发从地头爬起来,因为紧张,两条腿开始哆嗦,如果真遇到鬼了怎么办?会不会把自己阳气给吸干了,听人说,那种女鬼最喜欢挑处男下手,先下手为强。
栓柱媳妇爬了上来,隐约的看到一个黑影朝着自己扑过来,这一下吓得不轻,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手里棍子顺势落了下来。
李发啊的叫了一声,栓柱媳妇拿在手里的手电瞬间亮了,李发捂着胳膊,瞧见有黑影从上面下来,李发扑了过去,没想到女鬼手里还带着家伙。
“嫂子!”
随着手电亮起来,李发终于看清楚,哪来的女鬼,从下面上来的是栓柱媳妇,而且就穿了一身睡衣。
栓柱媳妇出来的急,看着李发不错神的看着自己,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出来的时候没戴那个东西,里面完全是空的。
“发子,你干啥吓唬嫂子。”
栓柱媳妇面露怒色,幸亏自己反应够快,要不然,刚才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李发站在那呲牙咧嘴捂着胳膊,栓柱媳妇平时干活,本身力气就大,刚才那一棍子下去肯定不轻。
“我哪知道是嫂子来了,还以为是女鬼。”
李发说完,栓柱媳妇突然乐了,“咋,嫂子有那么吓人,还变成女鬼了,如果真是,现在就吃了你。”
“嫂子,你咋来了?”
栓柱媳妇的突然出现让李发有些诧异,自己就想一个人来后山静静,就算有人来找,也是大哥,没想到会是栓柱媳妇。
“刚才在门口看见你往村后面跑,你没事吧?”拴住媳妇看着李发,李发揉了揉胳膊,然后坐在地上,抓了一根草叶叼在嘴里。
“没事,就是和爹吵了一架,不开心。”
“吵架,为啥?”
李发叹了一口气,栓柱媳妇在李发身边坐下,刚洗完头,长长的头发上面透着洗发水的味道,混着女人身体特殊的香味,李发忍不住吸了几下鼻子。
“我想在后山种枣树养公鸡,爹不让,还说我整天和女人在一起,不正经。”李发也没啥忌讳,毕竟私下里和拴柱一家关系不错。
栓柱媳妇笑了,“这都啥年代了,思想咋还这么守旧,和女人在一起怎么了?又没钻人家玉米地,发子,你脑袋好用,思想活,如果想干事就干,嫂子支持你。”
“谢谢嫂子,让我再想想。”
李发叹了一口气,坐在这里,前进村依稀可见,只有几道微弱的火光亮起,如果不改变思想,这个生养了自己的村子只会面临越来越穷,人越来越老的境地,最后彻底变成被人遗忘的光棍村。
“那我先回去了,虎子还在家等我。”
李发看着没事,并不是因为春妮的婚事,栓柱媳妇也就放了心,这黑灯瞎火的,如果被人瞧见就坏了,她不敢继续留在这,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嫂子,慢点。”
“没事,发子,想干就干。”
栓柱媳妇走没多一会,李福就来了,其实他不想来,经不住娘一个劲的唠叨,李福手里拿着手电,远远的看到老三李发坐在地头发愣。
“三,回去吧,娘担心你。”
“大哥,你觉得这么干行不行?”
李发问大哥李福,李福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还支持我?”
李福笑了,一脸憨态,“就你这一个兄弟,不支持你支持谁,你尽管干,活大哥帮你干。”
大哥李福的一番话让李发莫名的感动,自己的这个哥哥从小就吃了不少苦,地里的活几乎都是大哥一个人在干,李发也清楚,这件事必须想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不能赚到钱,真的是坑了这个家,坑了大哥。
这也是李有才担心的,从炕头上下来,趿拉着鞋走到门口,女人正在刷鞋,拿着刷子用力在上面蹭着,“还没回来?”
“都被你骂跑了。”
李有才叹了一口气,“这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一辈子一辈子,农民不就得守着自己的地,这有错吗?”
“没错,你怎么可能有错。”
面对女人的挖苦,李有才一脸的无奈,叼着烟袋朝着门口看,一直没瞧见两个儿子的身影,都是自己的种,李有才也心疼,但是没有办法,这个家自己做主,所有人都在看着,如果日子过不好,那是要被人笑话的。
李福好不容易说动李发跟着自己回去,已经是半夜,李有才坐在门口抽烟,他睡不着,一直在想三儿子和自己说的那番话,你这辈子是这样,难道还要我们和你一样受大穷!
贫穷,就像是一座大山,一直压得李有才喘不起气来。
以前还好,现在两个儿子大了,丫头还要上学,哪个地方都需要钱。
“爹。”
李福喊了一声,李有才抬头看了一眼,他在看李发那个混小子,李发从后面过来,“爹,熟食好吃不?改天我再给你买点回来陪你喝酒。”
“睡觉去吧。”
看着两个儿子进屋,李有才早就不生气了,他只是想不通,这辈子是怎么过的,每天几乎不闲着,这日子怎么越过越不对劲了。
第二天一早,村口停了一辆自行车,一个打扮时髦的姑娘从车上跳下来,“大爷,这里是前进村?”
“对,前进村,你找谁啊?”
“李发。”
“从这过去,一直往里走,第五家就是,他家有狗,你小心点。”
“谢谢大爷。”
这里的路不算好,只能推着往里走,李发正在院子里洗头,担心弄到衣服上,索性脱了上衣,这个时候大黄狗突然叫了起来。
李发转身朝着门口看,手在脸上擦了一把,远远的瞧见一个女人推着自行车走了过来,李发连忙用毛巾擦了擦。
“乔技术员!你咋来了,快进屋。”
李发愣了一下,很快认出来,眼前这个皮肤白嫩的女人正是自己在镇子里遇到的美女大学生乔羽。
“为了你的那个项目,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乔羽说完笑了笑,甜甜的酒窝挂在脸上,李发娘从屋里出来,“这姑娘长的可真漂亮。”
“谢谢大娘。”
乔羽的性格属于那种开朗型的,因为从小在农村长大,心里想着上大学以后学点技术帮助村民走上致富路,所以特意来到这里,主要是推广新农村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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