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翻译

黄思进又进校长室了，这次是杨校长亲自跑来班上找他的。搞得班上的同学个个都盯着他看。同学们虽然已经知道班上这个最小的同学不简单，但对于黄思进的考试能力，还是嗤之以鼻的，有什么事需要校长亲自来找他？不会是校长因为他上次在公开课上顶撞孙老师的事，要处理他了吧。黄思进在同学们异样的眼光里，低着头跟着杨校长走了出去。

进了校长室，居然意外地发现他们班的英语老师也在，搞得他一头雾水。校指了指边上的沙发，示意黄思进坐下来说话。黄思进也不说话，走过去坐下等着校长和老师说话。

“黄思进呀，我想请你帮我个小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呀？”杨校长笑着对黄思进说道。坐在对面的洪老师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这杨校长是疯了吗？居然要请一个小孩帮自己办事？

黄思进并没回话，只是用疑惑的眼光看了一眼杨校长。杨校长接着说：“是这样的，县的里压铸机厂从国外买了一套机床回来，配的资料都是英文，厂里没有懂英语的人，就请我们学校的老师把资料翻译成中文。洪老师带领英语教学组看过了，有好多专业词语他们也不是很明白，你能不能帮忙看看呀？”

洪老师这下真的是无语了，她和英语组翻译资料时遇到专业词语不明白，跑来找校长，看杨校长能不能从校外请个人来帮忙看一下，没想到杨校长竟然把自己班里最小的学生请了过来。而且这个小孩英语考试最多得过5分，这不是拿自己开玩笑吗？

洪老师终于憋不住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杨校长，您不是和我开玩笑吧？黄思进就是我的学生，他的英语成绩我会不知道？你说他懂这些专业词语？您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吧？”洪老师说这话的时候，脸都红了，看起来比平时更显得娇艳，明显看出来有点生气了，这简直是杨校长对她和他们英语组的羞辱。

杨校长对着洪老师摆了摆手，既像对洪老师解释，又像对黄思进说明似的，面对黄思进说道：“你不要吃惊我怎么知道的，我把郝连仁抓过来问的，他让我跟你求情，让你不要怪他。”听杨校长这样说，黄思进倒没有什么，可洪老师却更糊涂了，这都哪跟哪呀，什么都不挨着。明明聊着翻译资料的事，怎么又扯出个郝连仁来。

杨校长接着说：“是我逼着他告诉我的，你自己在家里能看英文版的《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和《资本论》，还有你跟他讲的那些国外的故事，都是你自己看的，我想翻译些资料对你来说不是问题吧？怎么样，帮帮忙吧，小神童？”

这个“小神童”和以前孙老师嘴里的小神童意义相差可大了，这是杨校长对黄思进的肯定，而不是调侃或嘲笑。

这下真把洪老师惊呆了，呆若木鸡原来的意思是斗鸡已经不受外界的影响，根本不用出击就把其他的斗鸡吓得望风而逃，这个词现在要是用在洪老师身上，那就是现在的意思了：呆得像木头做的鸡一样，形容人因为恐惧或惊讶而发愣的样子。

杨校长的这番话，彻底把她击碎了，这个每次考试都只得几分的孩子，居然自己看英文原著？而且是自己听都没听过的那种。

“你，你，你……”洪老师手指发抖地指着黄思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孩子真是自己的学生？如果真的如杨校长说的那样，估计就是他做自己的老师大概也是够资格的。

“洪老师，你不必太惊讶，”杨校长转过头来对着洪老师说：“黄思进考试只是不愿考试而已。他原来的班主任因为不知道他真的是个小神童嘲笑他，让他产生了逆反心理，所以他故意把每次班级测试都考零分来气死的。”杨校长说着笑了，“小神童也是孩子嘛，你没有嘲笑他吧？”

洪老师更说不出话来，要说在班里嘲笑黄思进，那倒没有，也不符合她做老师的做事风格，但要说在心里没有埋怨过黄思进拖了班级的后腿，那就有点虚伪了。要不是上次换完班主任，校长同意不把每次测试时黄思进的分数计入全班平均分，估计早有老师跑来要把黄思进调走了。

黄思进看看两位，苦笑了一下。看来，自己的事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了。不过他还是不愿别人注意到自己，心思飞转。

“帮，可以，不许提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简练。

“行，没问题！”听到黄思进答应，杨校长忙不迭答应，“洪老师，以后你把黄思进带到你们教学组一起翻译，跟所有人都说一下，不得对外说黄思进参与的事。”

“不行！人多嘴杂，不明白的词，洪老师单独找我！”黄思进并没同意杨校长的提议。

“可以，那洪老师他们组翻译中有问题，就让她单独找你！你先回去上课去，我和洪老师单独聊一下安排。”

看着黄思进走出校长室，洪老师好像梦游还没有醒来。她有点搞不懂是校长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洪老师，你不要再惊愕了！快醒醒！”杨校长开玩笑地说。

“杨校长，你说黄思进真的有这么厉害？我怎么感觉他就是个孩子呀！再说他恨孙老师，孙老师现在都调到三班去了，为什么他每次考试还是几分？是不是你搞错了？”

“洪老师呀，你比孙老师强的地方，就是从不打击学生，总是鼓励他们，这是你们这些大学生的强势。所以我今天才让黄思进和你一起来翻译的。这孩子的确是个小神童，至少我从未遇到过比这孩子还聪明的。我跟你讲讲我和他的事，你听完就知道了。”

“上次公开课的事，你知道吧？”洪老师当然听说了，点了点头。

“我后来特地把黄思进请来，和他聊了一会，开始他也是不理我，后来我从郝连仁那里了解到他小学的老师是个教授，而且是很有名的教授，就特地去拜访他，当面跟他请教这孩子的学问，结果让我大吃一惊，那个唐教授很厉害，对经济学、政治学和国学的理解都超过了一般人，但唐教授却说自己对这些内容的理解远远比不上黄思进。开始我认为他是为了给自己的学生脸上贴金，可他让黄思进跟我聊了一会儿后，我才发现，他真的不是谦虚，而是黄思进这孩子太妖了。举个例子吧，洪老师，你学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句论语吧？你告诉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洪老师觉得杨校长有点看不起人，又不好驳了杨校长的面子，就回道：“这是小学生都明白的，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了解？”

“黄思进是这样读的：‘知之为，智之；不知为，不智。是智也；’你听明白了没？不是所有的知都是知识的知，而是通假字，通智。就凭他这点就把大部分人比下去了 。洪老师，你有没有想过这句话还能这样读，这样断句？你看，他这样一断，意思就不一样了，而且我觉得黄思进讲的这句话的意思，可能与孔子要表达的意思更近，要不然你说孔子这样一位圣人，怎么说出的话还像三岁的孩子，什么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知道，这样简白的语言，还会被记下来，流传上千年？”

洪老师在想着校长说的断句和通假字，突然发现自己二十几的人，好像还从未像黄思进那里去思考过，是呀，如果孔子说的都是这么简单易懂的大白道理，他是如何成为圣人，受国人千年膜拜的？

“那校长，你说他国学学得好，我认了，可你说他英语也那样好，我不相信，没有人教他，没有接触到英语，他就是天才也不可能的呀！如果他真的英语好，不可能每次都差不多交白卷的。”洪老师还是有点不相信。

“洪老师，如果我告诉你他的老师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是不是可以解决你心中的疑问呀。”洪老师像被孙猴子使了定身法的那个蟠桃园里的仙女！原来这校长说他英语好，真不是给他吹牛。

“至于你说他英语成绩的事，我也问过他原来的老师了，他告诉我了，第一是因为孙老师的事，你都知道了，第二是他不想别人留意到他，他想做个隐形的学生，第三，如果你用卷面总分，减去他的成绩，大概也就相当于他的真实成绩了。如果你要计算他的真实成绩，你好好看他的试卷，他一般会的题都是空白，他做的题是他有些拿不准的，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洪老师终于有点缓过神来了，点了点头。

“我再强调一点，洪老师，这事只能你我知道，翻译的事你要小心处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有他的存在。我已经以翻译资料为由，给你调了个单人宿舍，如果你有问题，可以以学习的名义，把黄思进叫过去一起讨论。对于黄思进的其他事，你和以前一样处理，不要用奇怪的眼光看他，千万不要跟别人说他的事。这小子有点记仇的。今天因为我让你知道他的事，他已经有些不高兴了。对于这样的儿童，还是不要让他记恨的好。”

从校长室出来的时候，洪老师心里还真有点打翻了五味瓶的感觉。她从没想到这个班上最小的孩子让校长如此看重，不过也挺感谢他的，因为他自己居然在进学校的第一年，就能拥有单人宿舍，更不用和三四个女老师挤在一间房子里了。不用再因为要换衣服搭起帘子，更不用每次擦身子的时候听其他老师讨论自己的身材了。洪老师越想越觉得开心。

于是，在后来下午的自由活动课上，她都会亲自来教室以给黄思进补英语的名义，把黄思进叫到自己的宿舍里去，把英语组翻译好的资料给黄思进看。不过她对黄思进到底能不能帮自己心里还不是很确定。

当她看到黄思进抓起铅笔在自己翻译的资料上打上大大的叉时，心里还是有点火气的，毕竟自己也是学了多年的英语的。黄思进好像明白她的想法似的，拿过原版资料，一句一句指出她翻译的问题。

“洪老师，这些资料是操作说明和流程，并不是需要像翻译名著一样，考虑语言的优美，而是要准确译出操作过程，你们翻译的东西虽然没有错，但加上了自己的理解就不对了，操作工人需要的是准确，不是诗意，所以你们翻译时，首先要考虑看资料的人，然后再考虑翻译的内容。这是你们首先要解决的，也是你要组织老师先讨论确定的。

再比较说这里的专业名词，你看这个‘enable’，你们翻译成使能，这个使能是什么意思？工人该如何理解，不如直接翻译成使用机器进入更高一级的设置系统。你再看这上单词‘erase’,你们翻译成擦掉，工人会想，怎么擦掉？用橡皮吗？不如直接翻译成删除，这样是不是方便工作理解自己的操作步骤？”

洪老师脸红了，看来自己真的是小看了这个不起眼的家伙，这家伙的确像校长说的那样，不是他笨，而是他不愿意把自己展示给别人而已。相比自己的翻译，他只用很少的中文就把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看来以后自己真得要跟这个小家伙好好学习了。

洪老师突然抱起黄思进，狠狠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一下子把黄思进弄得手足无措，因为他的小手刚好按在了洪老师胸前那一堆柔软上。洪老师并不在意，在她眼里，黄思进只是个8岁的小孩而已（实际上只有7岁）能懂什么，她只是表达自己的谢意而已。可她却没想过，虽然黄思进只有8岁，但真的能把他当成小孩看吗？哪个小孩能像黄思进这样懂得这么多呢。

压铸机厂收到杨校长的翻译后，立即让工人按流程进行了控制，发现资料翻译的很全，也很好用，立刻让厂里付给学校费用，还说以后有其他资料也要请学校老师翻译。不过请学校老师和领导吃饭的时候，黄思进并没有去，学校里也没有其他人知道黄思进在翻译资料时所起的作用。

洪老师再把黄思进叫到宿舍时，黄思进不明所以，以为翻译中出现了问题，需要他帮忙时，却又被洪老师抱到了怀狠狠亲上了，黄思进赶紧用手把老师的头推开，他可不愿意被这样的美女老师亲得满脸口水。赶紧问洪老师还有什么事。

洪老师说资料过审了，她们英语组受到了表彰，每个人还发了十块钱的奖励，她是要感谢黄思进的，问他喜欢什么礼物，下次给他买。黄思进自然拒绝，如果说到钱，他现在实际操作多少钱他虽然不清楚，但买礼物这样的小钱，他还真不需要。

洪老师又求他能不能参加省里的英语竞赛，说如果她教的学生能在省里拿到奖，可以帮忙自己评选优秀教师，毕竟自己是新来，需要用成绩来证明自己。

这个问题黄思进犹豫都没犹豫就拒绝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出这个风头，一个神童的帽子就已经压得他很舒服了。不过看到洪老师那祈求的眼光，他又不想太伤老师的心了。想了一下对洪老师说：“我不去，郝连仁可以，一等奖不能包，二等奖没问题！”

这也算比较不错的结果了，洪老师便让他回去好好辅导郝连仁，以帮她在全省英语大赛上得到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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