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师父向来喜欢热闹，在许久之前，他总会带着她到各处游逛，当然说的好听一点便是历练，现在去别处走走，兴许能找到一些线索也说不准，她现下确实有意去门派一探，只是……

温长玉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说起来她自己都不相信，她竟是把门派的名字给忘了……

无奈轻叹一气，她撑起手中的伞，将漫天飞舞的细细雪花挡开去，走到一家名为如意居的客栈门前，挑帘而入，却见那客栈并不似从外边看的那般普通，可谓是内有乾坤，大堂内桌椅摆放整齐，上首是一台子，此时有乐师在弹奏着舒缓乐曲，因着是冬日，外间正飘雪，旁的一方小几上便设了暖炉，楼上则是雅座与香间，再往高处应是供人落脚过夜的雅居，倒与那梨园颇有几分相似，可环境清幽，倒少了戏园子里的热闹劲儿，她虽已身死，但也如平凡人在此间走动，按着生前的方式“活着”。

小二见外边来了客人，连忙上前迎接，当看见还是一位漂亮姑娘时，便更加的殷勤起来，这家客栈也确实有意思，听说晚间若是有幸，还能看见有戏子会在台上唱戏，那身段那嗓腔但是上上等的，便是现在的那些什么个名角儿都是望尘莫及，甫一进门，温长玉便察觉出里边有灵气涌动，虽细微，但也足够引人注意，按着当地人的说法，这里好些年前是个梨园，自从那戏班子的顶台柱子病逝后便搬离了，想来是不景气，都是讨生活的谁还没个难处，后来这戏园子就被收购，成了如今的如意居，许是那病逝的戏子舍不得，故而一直留在此处不愿离去，才有了夜间唱戏的传说，温长玉听了那传说后不由暗笑，这哪里是什么阴魂不散，这是戏灵罢。

“占卦算命，不灵不要钱……”一声清脆干净的少年嗓音响起，只那么一声，将躺在床上闭目修行的少女唤醒，这声音倒是耳熟，如是想着，她下床，将窗子打开来，正见那身着一袭靛蓝道袍，肩挎布包的小道士杵着“铁口直断”的招牌在楼下走过，此时的雪有又大了几分，地上已积下一层雪，当人走过时都能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雪花落在他的肩头与黑发，映出点点白来，不知为何竟显几分可怜来，似乎是感觉到她的目光，少年抬头，正对上她那双无波无澜的杏眸，似乎是怔了一下，随即朝她笑了起来，在这冰天雪地中竟带几分暖意，而当他抬起头来时，温长玉也认出他就是当日那个劝她莫要同芸娘做交易的小道士。

人鬼殊途，各自有各自的命数，世间可怜者众，谁有心思去每日为他们烦心，是以，她将窗子又关上，也将那道目光隔绝在外。

只是她不惹麻烦，麻烦却是会自己找上门的，就在她回到床上继续修炼时，房门被扣响，开门一看，正是那小道士，却见对方手中的“铁口直断”招牌已经收起，换成了不知从何处借来的破碗，面上笑容依旧温暖。

“贫道一见姑娘便知是心善之人，如今贫道已是数日未曾进食，姑娘生的漂亮，也定是那愿助人为乐的好人家，不知……”

“你不是说这姑娘同你是旧识，约在此处相谈事务么？”小二觉出味来，狠狠瞪了眼身旁的少年，而那小道士并不理会他，一双清澈眸子紧盯面前红衣少女，颇有几分不依不挠的味道。

温长玉嘴角微抽。

这世界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倒与那百里沁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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