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有情痴
超小超大

不安

天庭,忆安殿门前。

无别照常经过忆安殿,原本没甚在意,走过几步时突然停下退了回来,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察觉有人在内,微微动容。

无别向守卫惊奇地问道:“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守卫一下就明白了无别的意思:“哦,水神大人想看看红尘镜,方才回来的。”

“行,那我进去看看。”

守卫拦道:“水神大人交代了,非忆安殿中人不得入内,请天尊大人海涵。”

无别尚未发脾气,忽然从殿中传来一声含着笑腔的话:“让他进来吧。”

无别进去前还向门口的守卫“显摆”了一番。

忆安殿内一副云清雾绕之景,所经之处还有星星点点的光点作伴,这是一座新殿的标配。不说常年窝在殿里闭关修炼的,就算时不时来浇浇花种种草这雾就该散得差不多了。

忆安殿,还真是一座崭新的宫殿,这是头一次拆封啊……无别有些佩服殿内那人了。

红尘镜这等贵重物品当然不能放在正殿,无别一边摸索一边认路地来到一个“后花园”。

这花园里可没有花,不仅没有花,连一个建筑物都没有,以云为地,白花花的一片,中间立着一面银色镶边、十分单调的镜子,镜子前的白衣男子毫不讲究地坐在云朵上——坐姿十分豪迈。镜子里映出的却不是白衣男子的影子,而是一个小少年,那白衣男子看着镜中事物正笑得前仰后合。

边看还边评价:“我们家的郎就是好看呐!”

无别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谁家的??”

白衣男子不要脸道:“我家的呀。”

无别毫不留情:“你好大的脸呐水如尘,活得不耐烦了?也不怕他听见了回头砍死你!”顿了顿,又补充道:“他身上有你的半滴血吗?”

水如尘不甘示弱,也骂回去:“还不是你当初倒打一耙?你不是说你不收徒了吗?要不是你,我现在好歹也混到他义父了!哪能到现在还寡着?”

“啧啧水如尘呐水如尘,你如今还埋怨上我了?我倒是无所谓,现在就可以让给你,你先去跟他说说,看他愿不愿意?”无别那架势,就差把“你当年造了多大孽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几个大字贴他脸上了。

回赠给无别的,是一双带刀的眼神。无别讪讪闭了嘴——整个仙界都知道,这位水神大人平时挺好说话的,还经常助人为乐,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基本上都可以答应,有时甚至还会带着一群小孩搞恶作剧。

但这种情形只存在于不提他的前尘往事的前提下,只要说了一嘴关于他往事的事情,他就是要吃人,一口咬出血的那种。

而无别与水如尘最是要好,在往事这一点上,无别靠着他坚如城墙的厚脸皮得到了特权。

瞪完无别后,水如尘收回目光,继续看镜子上的小少年,顿时眉开眼笑。

水如尘笑了就没事了,无别也效仿他席地而坐,开启了一个新话题:“你说说你这宫殿,都搁置几千年了,也不来看看,一回来吓我一跳,还以为被人夺舍了呢——这回不会是看过瘾了就走吧?”

水如尘理所当然:“是啊。”

“啊?”

“不然呢?成天闷在屋子里烦不烦呐。这回呢,是介于我们家叶澜下凡历劫,我实在想他想得紧,才回来看看他的经历。”

“我们家叶澜”实在把无别肉麻了一回,但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你之前不是下去过一次吗?还救了他一条命来着。”

“害,来回顾一下他前两世的,年纪大了,看完就忘。”

无别朝水如尘翻了个白眼。

水如尘没睬他,望着红尘镜自顾自地叹道:“叶澜这孩子……命真苦,四世都是一样的没福气……”

无别心想:“第一次不还是你造成的……”这时无别忽然想到一茬:“诶对了,我记得你在幻象中救他的时候,把气息漏出来了,是真的吗?”

水如尘叹了口气:“是啊。”

无别震惊:“你疯了?万一让他想起来了怎么办?”

“当时那种情况能怎么办?只能靠着他对我那……刻骨的仇恨来拉回一点清醒。那个幻象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很厉害,我再不出手他就要陷入无边的痛苦而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现在只是一个凡人,死了也没什么。”

“也会影响仙元。那玩意儿我看出来了,是鬼界所制……”顿了顿,水如尘咬牙切齿道:“等哪天我把他们都收拾了然后扔幻境里面遭罪去!”

无别有些幸灾乐祸:“这下好了,原本你能凭着他下凡历劫把之前的事都忘了,然后跟他和睦共处一阵子,现在你漏出了一点气息,他肯定认为你不是什么好东西,连他一个笑脸儿都得不到咯。”

水如尘吹起牛来:“谁说的?我是谁啊,我不仅能让他对我笑脸相迎,还能让他给我端茶递水乐呵呵地叫我‘如尘’呢!”

无别挑起一边眉,显然是不信。

水如尘则十分自信:“不信啊?打个赌?”

“赌什么?”

“等他回来,之后一年都是我的。”

“输了怎么办?”

水如尘大手一挥:“不可能!”

无别一脸胜券在握:“行,我随便。只是这个赌注光是你我同意可不行,还得看我那个徒弟同不同意呢!”

水如尘丝毫不在乎:“管他同不同意,横竖轮不到你。”说着起身就走,眨眼间就不见了。

水如尘走后,无别挪到红尘镜前,红尘镜中的场景即刻变成了另一副场景:

魔界战场,地上的尸体多得落不下脚,中央是一位黑衣女将军,脸上溅得满是血迹,神色却无动于衷,漆黑的瞳孔宛如一潭死水,冷漠地注视着这个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的战场……

无别望着镜中的女子,顿时心潮涌动,湿润了眼眶……

女将军一抬头,赫然是一张与鹂九鸢一模一样的脸。

人间,草屋。

此时天刚蒙蒙亮,山川草木还拢着一层黑夜的影子。

南林被拴在屋外的一棵树上,草屋内的三人都睡得正酣。夜无星规规整整地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鹂九鸢睡在用柴草堆的地铺上,虽然没有夜无星那么舒服,但还算有张床睡;而老九直接就被随便地扔在一边,睡得四仰八叉。

鹂九鸢率先醒了,还有点晕乎,坐起身看清眼前的事物后大吃一惊,连忙爬起来去叫另外两人。

见老九躺在地上,先把他挪到她刚刚睡的地铺上,随后去叫夜无星。

鹂九鸢只拍了夜无星几下就醒了,醒来后夜无星也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

鹂九鸢神色凝重:“……我也不知道,若不是我们睡迷糊了,就是被人盯上了。”

想到这一节,鹂九鸢连忙把老九摇了起来,老九还有些睁不开眼,就听鹂九鸢的一声:“快走!”

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对,如果真的被人盯上了,走到哪都没用啊……”

鹂九鸢叹了口气。往屋内的凳子上一坐,正想倒杯茶喝,突然意识到这水可能有问题,嫌弃地放下杯子,一只手托着腮帮,微微皱起眉头,开始细细思考。

夜无星似乎天塌了都不急,方才惊讶的表情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便再也捉不到什么蛛丝马迹了,不紧不慢地坐到鹂九鸢旁边,把随身携带的水壶递给她,鹂九鸢欣然接过。随后夜无星一只手撑着头,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

而老九此时正顶着蓬乱的头发,略带迷茫的眼神环视周围,随后挠着头道:“……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鹂九鸢苦恼道:“我也想知道。来,我们人多力量大,坐这一起想吧。”说着鹂九鸢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难道是那只老鬼要卷土重来?”老九坐过来猜测道。

“不。”鹂九鸢和夜无星异口同声。

夜无星微微笑了笑:“姐姐说吧。”

鹂九鸢没跟他客气:“老鬼行事一向是明着来的,每次出手一定是要他命去的,就算是要把我们送到一个地方,也不会是这儿的,至少也得是像‘水上流’幻境一样的鬼玩意儿。”顿了顿,鹂九鸢转头对夜无星道:“之前有先例吗?”

夜无星摇摇头。

老九:“那也就是说,还有别的玩意儿?”

鹂九鸢和夜无星抬眼看向他——答案显而易见。

老九嚷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老鬼嚯嚯完我了,这又来了一个什么玩意儿啊!”

夜无星听后垂下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鹂九鸢:“敌在暗我在明,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办法。”

老九:“什么办法?”

鹂九鸢:“要么,使尽浑身解数把那个人逼出来;要么……”

老九着急道:“要么怎么样?”

夜无星接道:“等。”

鹂九鸢笑道:“还是无星懂我。”

向来冷静的夜无星听到“无星”这个字眼的时候神色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鹂九鸢等的就是这个表情,见状调戏道:“怎么?你都叫我姐姐这么亲密了,我叫你无星应该不过分吧?”

夜无星没回话,眼神闪躲地低下头去。

小东西,还怕人?这就受不住了啊,我撩拨人的本事还没拿出来呢!

老九朝夜无星翻了个白眼:“跟个娘们似的。”

老九回归正题:“那等着他,也就是说……”

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嘭嘭嘭!嘭嘭嘭!”随后一个沙哑的、受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有没有人哪?快来人哪!要死人啦!!”

屋内三人面面相觑,商酌片刻后决定先让门外那人进来。

一开门见一个破衣烂衫的老人家松了口气,脱虚般地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老人家能看出来是奔波数日,已经精疲力竭,脸色也十分苍白。

夜无星扶着老人家坐到床上,老人家朝夜无星挥了挥手:“小伙子,有没有水啊?”

夜无星不回话,只转身去拿茶碗,擦干净后用水壶里的水到了个七分满,端去给老者。

老者连忙道谢,一口气给喝了个精光,气色缓和了些许,长长舒了一口气。

鹂九鸢:“老人家,您这是怎么了?”

老者叹了口气,缓缓道:“你们知不知道往北十里的墓地?”

墓地,应该跟那晚鹂九鸢吸怨气的墓地是一个地方。

鹂九鸢:“知道,怎么了?”

老者:“害,那墓地旁边有一片树林,那地方可邪得很!会吃人的!之前有一批南迁的流民,原本有两三百人,出来后只剩三三两两,没有一个全胳膊全腿的,而且打那以后他们就疯了。”

老九:“疯了是什么意思?”

老者:“疯了就是疯了,不说话也不认人,要说话也是说一些没边没际的瞎话,回来没过几个月就都死了。”

鹂九鸢:“哦,那您这是?”

老者缓缓道:“前些日子,我随着一路商队到仙乐镇去,途径那片林子,刚进去的时候还一切如常,可半个时辰后,突然眼前一黑,被人捉了去。”

顿了顿,又道:“那人会邪术!从我身体里抽取生机,我本来就是半截儿已经入土的人了,哪扛得住这么吸啊!”

老九:“然后呢?”

老者面露思索之色,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后面的事我记不得了,也不记得是怎么逃出来的,只知道好像有人一直追我,我就一直跑,然后就到了这儿。”

老九:“那也就是说,还有人追杀你了?”

老者:“我跑的时候只是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意识,不真切的,再说,我这一把老骨头,谁还能跑不过我吗?多半是给吓的。”

最后总结道:“总之那片林子绝对有蹊跷,忒邪门!”

鹂九鸢默默心想:精怪之事吗?来活了呀这是!但这番说辞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信吗?

鹂九鸢:“那一路商队呢?”

老者叹了口气:“都死了!”

鹂九鸢:“您之前说的那些流民最后只剩三三两两,而且都是缺胳膊少腿,一副癫狂之态,那您这……”一杯水就恢复如常了,体质有点太好了吧?

老者哈哈笑了起来:“我可是练家子,一般人打不过的!”

鹂九鸢感觉有一个词能用在这位老者身上——吹牛!或是,虚假!

夜无星抱着手,淡淡评价道:“漏洞百出。”

鹂九鸢赞同。

老九则听故事听得正欢,蹲在一边不明所以:“为什么?”

鹂九鸢懒得跟他解释。也并不相信眼前这位老者的话,甚至还有所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有可能是带他们来这的人或他的下属假扮的,为了引他们到那片林子。

鹂九鸢表面上不为所动,抱起手臂靠近了老者两步,道:“老人家,不是我们不信你,而是这番说辞实在疑点频出啊。”

老者叹了口气:“你们信不信也无所谓,但之前说的流民确有此事,那片林子的确不对劲。”说着指了指门外,道:“我也该走了。”

谁也没有挽留,老者走到门边,突然回过头轻声道:“若要解决此困境,这是条明路。”

奇怪的是,谁也没有看见老者打开了门,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走的,只是一闭眼,再一睁眼,人就不见了。

鹂九鸢总感觉那位老者身上的某些特质与一个人特别像,但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在原地足足待了半盏茶,才倒吸一口气,缓缓走到桌边,继续方才的动作,微微皱起眉头来。

另外两人则早就回到桌边等她了,那两人仿佛置身事外,谁都不在乎。一个趴在桌上昏昏欲睡,一个神色自若,平静地注视着鹂九鸢。

鹂九鸢无奈地笑了笑:“不是,你们怎么一点也不急?”

夜无星:“有什么好急的?难道

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鹂九鸢:“说说看。”

夜无星淡淡道:“是他,带我们来了这儿;是他,故意引我们去那片林子。”

鹂九鸢:“这当然是显而易见的,问题是该不该信,那人是敌是友。”

夜无星:“是敌是友尚且没有定论,但他那番说辞漏洞百出,傻子也信不了。”说最后一句时他有意无意地朝老九瞟了一眼。

鹂九鸢扶额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等还是走?”

目前最好的方案当然是先离开这个地方,这种情况下鹂九鸢当然不会选择躺平啥也不干,不行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走再说!

三人一鹿脚程很快,一个时辰就到了那片坟地。

老九头发蓬乱,边打哈欠边揉眼,还带着点鼻音嚷着:“这么早叫我起来干嘛,老子还困着呢!”

再次来到这里鹂九鸢有些吃惊,这里已然不是上次他们来的时候,样子了,树木荒芜,杂草稀疏零落。这场面鹂九鸢熟悉,这不就是“水上流”外的样子吗!

鹂九鸢喃喃道:“吸食天地灵气,他到底要干嘛……”

鹂九鸢自言自语的声音被夜无星捕捉到,不咸不淡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走到一座坟前,鹂九鸢席地坐下,对两人道:“马上就要对付洪水猛兽了,趁着这点闲暇时光,休整休整吧。”

闻言,夜无星走到鹂九鸢旁边席地而坐,闭目养神。老九则拉着南林趴下,自己躺在南林身上睡起回笼觉来。

鹂九鸢正襟危坐,想在进去之前再练练法力,免得待会打起来只有逃跑的份。可还没过片刻,鹂九鸢表情凝重地睁开眼,自言自语道:“一点都没有了,怎么可能……”

夜无星转头道:“什么?”

“上次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千里孤坟,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怨气,若说这些都是和尚道士,倒也罢了,可这次却一点也没有了,定是有人也在吸怨气!”随后又不解道:“可他为什么要吸怨气?我以吸怨气的方式入鬼道,这只是最冷门的法子,这未免太巧了点。”

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与林子里那位的所作所为有关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鹂九鸢如论如何都坐不住了,把老九叫醒后,直奔林子走去。

老九如同睡神上了身,睡眼惺忪地直嚷嚷着要再歇会,鹂九鸢被他抄的有些烦躁,一把把他甩到了南林身上,任他睡去,随口问了句:“太阳都升老高了,你怎么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回应她的,是老九酣睡的呼噜。

鹂九鸢除了感到无语,还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总感觉老九身上这股劲不太正常。

没怎么细想,只是偷偷留了个心眼,随后专心观察所处的这个大森林。

南林自有灵性,没尥蹶子,倒是傲慢地扬起高贵的头,自觉跟上队伍,夜无星拽着的缰绳似乎是多余的。

森林里和森林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外面荒得跟沙漠似的,里面倒是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茂盛地像是假象,使人心生寒意。

这更让鹂九鸢感到不安了,右眼皮不停地跳,唯一能让她放心的也就只有走在身后不远处的夜无星了。

夜无星见她回头,展颜浅浅一笑。

鹂九鸢也回了一个笑容,夜无星用眼神告诉她,他会保护她的。鹂九鸢对此不置可否,只心道这小子有点天真了,这里的主人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至此鹂九鸢有点后悔了,躺在草屋里睡大觉不好吗?非得跑出来接这活,这回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好说呢……

鹂九鸢叹了口气。果然,想活得好一点是有风险的……

既来之则安之,后悔又能怎么样呢?只能认命往前走……

照理说森林里的空气应该是清新均已的,但从进来开始鹂九鸢只感到一无既往地闷,没有一丝风,不一会儿就憋出一头热汗。

夜无星身上像是有百宝箱,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把小折扇,贴心地送上来。

鹂九鸢接过折扇,绕到夜无星右侧与他并肩而行,扇子一摇一摇,两人刚好都能扇到。

大约一个时辰,森林到了尽头。老九依然在南林背上酣然大睡,对外界浑然不觉。

森林的尽头是一条不宽不窄地河流,并不清澈见底,河对岸的树木花草稀疏零落,仿佛与这岸所处的不是一个世界。

鹂九鸢不奇怪,这片森林多半是障眼法了。

那又为什么要把它留下来呢……

这时,鹂九鸢突然失去重心,周身冰冰凉凉,无法呼吸,昏暗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除了水声,鹂九鸢捕捉不到外界的一点声音,只感到身体不断地下落、下落……

不能呼吸的滋味可不好受,窒息而死的滋味更不好受。可不管鹂九鸢如何挣扎,身体还是不断地下落、下落……

有那么一瞬间,鹂九鸢已经做好去见阎王的准备了。

鹂九鸢还是垂死挣扎,胳膊腿还不时碰到一个肉体。事至如今,鹂九鸢也考虑不到那么多了,直接给踢走!

可那个肉体还在锲而不舍地朝鹂九鸢游来,鹂九鸢本能地回避,直到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她的手。

鹂九鸢正想抽回,可那只手却不由分说地把她往回拉,鹂九鸢挣扎那么久,早感到有些虚脱,再加上这么强势地动作,鹂九鸢自然无力与之对抗。

这只手的另一头连接着一个少年男子的身体。

正是夜无星。

夜无星脸上惊愕的神情尚未散去,眼眶微红,一副将哭未哭的模样。

鹂九鸢还从未见过夜无星这副面孔,可惊奇的劲还没上来,就先被眼前人袭上了唇。

鹂九鸢:“?!?!?!!!”

鹂九鸢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嘴里传来丝丝凉气,顿时好受了些许,于是鹂九鸢把心一横,怎么说还是保住小命最要紧,就算是出卖自己的肉体!

良久,夜无星松开了嘴,鹂九鸢凭借强大的心理勉强镇静下来,只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心里还有点迷茫,眼神躲闪不知所措。

夜无星也刻意不去看她,两人的手依然十指相扣,夜无星往回一拽鹂九鸢整个人便都装在了夜无星的怀里。

蹬鼻子上脸吗这不是!

但鹂九鸢心中却是热的,这人的举动很明显是要救她的,她还从没有被别人这么对待过。抬头望向夜无星的脸,少年专注的眼神混杂一点戾气,一脸肃杀,又像害怕什么似的。

两人上浮的速度很快,不过一时半会,他们便已经接近水面了。

鹂九鸢迫切地需要新鲜空气,她不会水,也使劲往上挣了挣。

可这时,夜无星却不动了,怎么挣都挣不出水面,上面硬邦邦的,一看就知道是别人施的什么法术。

夜无星欲强行破水而出。往下降了降,突然一发狠劲,一拳头锤上去,少年平时的冷静烟消云散,有些暴躁地砸敲“水面”。上面像覆了层冰似的,夜无星两眼充血,赤手空拳砸地冰面一颤一颤,手出血了也不管。

鹂九鸢岂能任由他胡来?连忙伸手将他拦下,这种情况下既然搞这么一出,那当然是存心不让他们出去的。

只要是个屋子,那就一定有门,不能傻乎乎地去掀屋顶啊!

好不容易安抚好夜无星后,鹂九鸢拉着他往深处游去。方才在夜无星砸冰面的时候,鹂九鸢有一瞬间看见水底冒了一下白光,朦朦胧胧的,但她能肯定,那不是错觉。

水底昏暗一片,两人纯属盲游,什么都看不见。起初是这样的,之后越往底水便越清澈,直到可以清楚地看见水底的沙石。

这中间鹂九鸢一直拉着夜无星,许是刚刚砸地狠了,此时有气无力,快要蔫儿了的模样,但还在勉励支撑着。

见状鹂九鸢有点着急了:这人不会就死在这儿了吧?我不会就死在这儿了吧?!

蓦地,鹂九鸢眼前一亮,那水底,俨然站着两个人。

他们像个傀儡一样,丝毫不受水流的影响,和在陆地上没什么区别。

那两人,其中一个是个戏子,正围着一个公子爷,咿咿呀呀地唱着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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